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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傍晚,赢烈又发过一次头痛,吃过药略有减缓,便沉沉睡去。萧清婉忙碌了一向,也觉疲倦不堪,见皇帝已然睡熟,遂走出殿外来散散。
那张鹭生正在门上守着,见皇后出来,只道有什么吩咐,连忙上前问询。
萧清婉微笑摇头道:“皇上睡了,本宫出来走动走动,并无别事。”张鹭生点头称是,又道:“皇上病着,娘娘也要仔细凤体,奴才近来见娘娘守着皇上,昼夜不眠不休,很是劳碌。娘娘可要保重,倘或皇上没好,娘娘再要病倒了,这宫里可就翻了天了。”萧清婉叹道:“这也罢了,若能换得皇上康复,要本宫折寿也是甘愿的。然而,此不过本宫一心痴念,只是于事无补。”张鹭生闻言,便劝解道:“娘娘还要宽心才是,皇上乃天选之人,福泽深厚,非常人可比,如今不过是一时的飞灾。今儿早上,老奴见皇上晨起时的气色就比昨日好些了。”
萧清婉情知这不过是宽慰之言,听在耳里倒也舒坦。正待说话,却见那禁卫军统领路晓年自远处过来。
见他到来,她不禁心中疑惑,便闭口不言。那路晓年到得阶下,俯身行礼,拜见了皇后。
萧清婉便问道:“无人传召,你到养心殿来做什么?可有事要禀报?”路晓年回道:“倒也并无要事,只是秋狩结束,诸皇子、亲王、世子皆已返京,呈送了各样猎物进宫,臣来向皇上禀告此事。”萧清婉更觉狐疑,当面说道:“这等事情,自有专人呈报,却为何要你来禀告?”路晓年陪笑回道:“因皇上病体沉重,外臣如今不大好入宫,故此托了臣前来回禀。此为一则,二来臣挂念皇上病情,特特前来问候。”
萧清婉将头一点,淡淡说道:“本宫记下了,你且下去罢。皇上才睡,不宜见人。待皇上醒来,本宫自会转达。”那路晓年听闻,面上便现出些踟蹰不定的神色。萧清婉见他不肯离去,又问道:“怎么,你连本宫的话都信不过么?”路晓年忙道不敢,便就此下去了。
萧清婉见他走远,才下阶走动,又恐赢烈一时醒来,便不肯远去,只在庭前漫步。才过了片刻功夫,西边天际忽然飘来几朵阴云,登时盖住整个天空,也渐渐起了些凉风,转眼就是要变天的光景。她见了这等情景,只得再回殿内。赢烈兀自沉睡未醒,她便在窗前坐了,闷声不语。少顷,屋外狂风大作,果然落下倾盆大雨,她推窗望去,只见天上落下道道水帘,水气袭人,胸中甚觉烦闷。
那路晓年离了养心殿,走了几里的路途,眼见并无人跟随,将步子一错,径往永巷而去。
行至冷宫,他一路不停,直到了一处窄房前方才止步。那房门紧闭,窗上积了许多尘土油泥,似是无人居住。他视如不见,上前轻轻敲了敲门板。
少顷,只听门内一阵裙子响声,门便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一名年轻妇人。
这妇人身着粗布裙衫,头上梳着圆髻,斜插着一枚骨簪,虽是一身粗布衣裳,倒是十分的洁净。生的一张鹅蛋脸面,面上脂粉不施,正是前惠妃林氏。
林氏见他到来,先向外看了一眼。路晓年便说道:“我一个过来的,并没别人。”这林氏听闻,方才让他进门。
路晓年进得屋中,见屋内无甚家什,炕上破褥薄被,桌上放着一只缺口的茶壶茶杯,此外更无别物。
林氏跟进门来,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双手递与他说道:“我这里也没别的,只有些才烧的热水,你将就吃吃罢。”路晓年不接杯子,只握了她的手,说道:“这两年,住在这样的地方,当真委屈你了。”林氏淡淡说道:“一时不查,落了皇后的圈套,成了人手下败将,这也没什么可说的。好在有你调停,这管理永巷的首脑太监也不敢来为难与我,倒也不算苦。我那时就在储秀宫住着,也同冷宫没多大分别了。只可恨我娘同我那妹妹,如今不知被发卖在何处了。”路晓年说道:“我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去找,只暗里使人打听消息,这两年下来也总没个踪迹。待将来好时,咱们再慢慢找寻罢。”
林氏摇了摇头,叹道:“只怕她们娘两个已是等不到那时候了。”路晓年见她神色凄楚,便也说道:“只恨我没用罢了。”林氏却道:“你也不必这样说,两年前我家突遭构陷,全族被灭,你为着是我家女婿,也受了无穷牵累。好容易前头唆使着孙氏做了一次的替死鬼,才又重新起复,正该谨慎为上,怎好为了这些细微末节又图惹怀疑?且这两年,若没有你,我只怕也早死在这冷宫之中了。我又怎会怪你?”路晓年又说道:“当初若不是你家大夫人设下的计谋,咱们两个只怕早到了一处,也不是今日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