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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斯珀里得斯姐妹花园谋杀案”发生后,已经过去了三个星期,但我们的调查还在原地踏步。我们已取得了某些结论,也圈定了罪犯藏身之地的范围,但还没能做到扯下他的假面具。他表现的是自己双重人格中善的一面,而将其恶的方面留在黑暗中。我们天天都在讯问那些嫌疑者,却越来越感到在翠径庄园这个郁郁葱葱、令人喜爱的宅第里,怎么可能会隐藏着如此危险的一个杀手呢!欧文决心要解开“赫拉克勒斯功绩”这个谜团。几天来,他对不同案件的目击者分别作了询问,还长时间坐在自己的扶手椅中,让炉台边上的那些缪斯女神能发善心帮上自己一把。自然,他对自己的思考成果是不想张扬的,不过还是向我承认已取得某些结果,同时又明确告诉我,说解决了这几个谜却还是一点没法弄清凶手的身份,真是遗憾。此人似乎是将他的那些功绩一个个区隔开来的,互不牵扯,就像海轮上的一个个密封舱,遇到海上失事时就有了一个缓冲的空间。欧文这一波的推理,能使他揪住和制服这个作恶多端的“英雄”吗?他没有失去希望,但知道时间对凶手有利。因此探访这种下作地方,在我看来更多的是他本能的一种强烈反应。他或多或少也对我承认了这点。
来给我们开门的亚洲人姓“张”,要将他所说的名字标出读音来我就无能为力了。他戴一顶便帽,穿一件明显已经磨旧的深色上衣;但他的鞋子擦得锃亮锃亮的,夺目耀眼得如同他的一口牙齿,想捞上一笔外快的讨好一笑便露了出来。他没有推托就收下了欧文给他的几个硬币,随后让我们进去。我也不想给读者描绘眼中所见的难过场面了。来自社会各种阶层、也不分年龄的人躺在长靠背榻上。一个个隔间的前面挂有油灯,它们延伸过去,发出微弱的亮光。空气也给烟雾弄得昏暗不堪。这些都使我不想再说下去,只能讲一句,这些人是怀着一种奇怪的感官满足,在品味他们恶习所带来的芳香。
如此这般云遮雾罩的空气,不仅吞噬了这些病态人的思维,还吞没了说话人的后音。我几乎搞不清欧文附在张的耳边小声叽咕着什么,更听不到这个乡土音很重的中国人的回答。我毫不留恋便离开了大堂,随着他们来到一条窄窄的走廊。那里空气也很污浊,但在鼻中嗅过鸦片鬼们吐出的诱人气味之后,我觉得这里像是有一股氧气了。张让我们走进一个四方形的房间,墙壁都是假墙。随即他将安在墙角的四个灯笼都点亮。刚亮起来的灯光在酱紫色的墙壁上漫开,摇曳不停,像是夕闭时分的那种红光。
“这就是理查森先生的私人房间。”张用他糟糕的口音说道。
“嗯,我们这位上校显然是位常客了,”我对欧文揶揄地说,“我觉得他妻子说的隐情和真实情况还有点距离。”
我的朋友缓缓摇头。
“不,她没有缩小她丈夫的情况。只是她从未到过这里,我们不难理解她。但我承认,这里的环境相当惹人注目,去做东方式的幻梦再合适不过了,上校很看重这一点。您欣赏欣赏天花板上画的这条龙吧,它无与伦比,而它……该死!”
欧文一惊,突然住口不言。我抬起头,很快就明白了原因。
“是这龙啊,”我喃喃说道,“和他书房里的石膏像一样。触角,龙须,胡髭,怪异的眼神,还有同样的青紫色……太巧了!”
“也许不是巧合,”他答道,转瞬间即恢复了平静,“张,我的朋友,请告诉我……理查森上校经常到你们这儿来吗?”
“对,先生。老天爷把他召唤走了,我也失掉了一位最好的顾客……”
“这间屋子,您说是留给他用的吗?”
“不只是给他一个人,当然,他比别人要优先。”
“他对你们的装饰,大概也出了些点了的吧?”
“是啊,他的要求甚至还很苛刻。不过先生,他也会表示很感谢的。”
“天花板上的这条龙,也是他的一个建议吗?”
“完全正确。他甚至还带来一尊雕像,让画师照着画。”
欧文转身对着我,狡黠地看了我一眼。中国人又说道:
“大概这对他非常重要吧。一个非常体面的人呐,得知他过世我真的很难过。他儿子也非常悲伤,我们常常在一起怀念他……”
“他儿子?”欧文倏然问道,“哪个儿子?”
亚洲人显出歉意,但仍挂着笑脸:“您知道,我不熟悉他这一家。”
“他什么样?大个子还是小个儿?”
“大个子,很帅的,先生,金黄色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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