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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清早我听见外面有响动,挣扎着爬起来。张小禾在厨房里弄早餐,我匆匆洗了一把脸,也走到厨房里。她见我来了,一边和我说话,一边加快了动作。我心想:“谁追你呢!”却故意用很快的动作去煮牛奶,又脚步匆匆地到房里去整理东西,再到厨房里来。她在烤好的面包上涂了草霉酱正准备吃,却又收起来,说:“我先去了好吗,有朋友等我!”我说:“你去,你去,我还要好一会呢,刚起来。昨晚看书到两三点钟才睡。”她背着一个包下楼。我站在厨房门口,她经过我身边说:“也要快点,晚了车就跑了。”我“嗯”一声转脸去望窗外,听脚步她到楼下了,我突然一转头,看见她站在楼下回过头张望。碰到我的目光,微微一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却马上掉过头去,开门走了。她的举动我能理解,她怕别人看见我们在一起议论纷纷,毕竟我们没有那么回事。但我心里还是受了一点伤害,又庆幸自己没有因大胆妄为而丢脸。我朝楼下虚踢一脚,心想:“以为谁真的想跟你一起去吧!”到多大图书馆门口,那里已经站了一大片人。我看见林思文和几个男的站在那里说话,她看见我,眼神招呼了一下。我也不过去打招呼,退到一边去判断哪个是古博士,又去搜寻张小禾来了没有。不一会来了两辆大客车,大家一窝蜂涌上去占位子。我觉得自己不是学生,资格似乎差一等,不好意思去挤,站在边上等着。人都上完了,最后一排还有空位,我过去坐了。刚坐好张小禾就上来了,就她一个人。她看见了我,眼睛眨一眨,我动动嘴唇算是答复。我稍稍移动一点身子,准备她会过来。前面有个男的马上把身边的提包移开,要张小禾坐,她很自然地坐了。一路上那个男的总是找机会和张小禾说话,张小禾只是敷衍几句,马上又偏过头去和通道那边的一个姑娘说话,两个人头凑在一起,亲热得不行。我在后面冷眼看去,觉得这种冷漠和亲热都有点夸张,在心里猜测是不是做给我看的。
客车在高速公路上开了一个多小时,(……以下略去2800字)
六十五
我对张小禾说话时多了一点严肃,不再在话中夹带着什么。有时我觉得已经完全说服了自己,为了这颗骄傲的心我必须放弃那种前途渺茫的尝试。可有时又感到深心有一种力量在反抗着这种骄傲,反过来向自己证明那种说服是一种虚伪的自我欺骗。我的变化张小禾也看出来了,她说:“孟浪,你最近心情不好?”我解释说:“穷人心情总没法好。”她说:“那也不会总是穷。”我又跟她说笑开玩笑,用玩笑来掩饰两人之间那种欲进欲退若即若离的关系。事后我又恨自己不能坚持那一点淡漠,倒好象是欠了她什么似的要表现出那种热情。我不知道她是否明白那一点淡漠的意义,我总觉得她心里是明白的。如果明白了又装作接受了我的解释,仍旧带着一点主动坦然地和我来往,她心里就有那点意思了。她有自信,有优越感,这样她才能忽略我那一点骄傲,那一点淡漠。我总想猜透她的心,却总也猜不透。
这天晚上下班回来,我听见她房里有男人的声音,高一声低一声的。这么晚还有人呆在这里,我心里一时酸溜溜的不是滋味。我心中的愤怒一跃而起,双手捏了拳对那张紧闭的门做出威胁的进攻姿态,一拳一拳虚着用力打过去。可马上又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这种愤怒的权力,信心在倾刻间瓦解,只恨自己以往太自作多情。我轻手轻脚走到她房门边,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唧唧哝哝的又听不清,便想象着他们是说着情话。我对自己的举动非常惭愧,干什么呢?我干脆放宽了心在过道里走,故意弄出点响声,又把水房门关得“砰”地一响,似乎在提醒着张小禾,以后你也不用再在我面前做出那点温柔,你的事我都知道。我洗了澡,刷了牙,捧了高阳的《玉座珠帘》坐到床上看。眼睛盯了书,心里却想象着隔壁那一幕会有了什么进展,不堪的画面都浮到了眼前来。耳朵也分外的灵,捕捉外面的每一点响动,一忽儿觉得有一种轻微琐细飘忽不定的浠浠之声,一忽儿又觉得是一种隐约含糊难以细辩的啧啧之声。我忽然心跳加快,支起身子仔细分辩,又是一片沉寂,让人怀疑声音竟是发自我自己的内心深处。我心想:“老子今晚陪你们俩了!”打算等着,看那人走不走。又轻轻开了门探头一望,隔壁灯还亮着,又放心了一点似的。好几次我想把耳朵贴到墙上去听隔壁的动静,被羞耻感阻挡了。在毯子里我用一只脚踢了另一只脚一下,心里说:“关了你什么屁事呢,要你这样操心!”赌气地熄了灯去睡,翻来复去哪里又睡得着。
我忽然猛地一惊,好象听见有个声音在喊“孟浪”。我跳下床,立在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