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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用拖布拖的。
你这才晓得城里人的地原来是用抹布抹的。
老吴和善地冲你笑笑,自己去拖。但你心里很是毷氉,象个做错了事的娃儿。你觉得你就象是一只野鸟飞进了一只金笼子,虽说有吃有喝,可六面都是限制,逼窄得叫人难受。
谁晓得叫人毷氉难受的事还在后头呢。
你在家里从来都是给大家做好饭端到大家跟前的。到了城里更是应该做得更好。你要好好伺候他们。你将做好的荷包鸡蛋面,满满当当地舀了一碗先端给老吴。他接过碗皱了皱眉头。
你不晓得他为甚不高兴。
你又舀了一花细碗端给楠楠,孩子很懂事,站起来接,但不知他为甚在伸手的一刹刹又停住了,两眼死盯着你端碗的手。你往前递,他却一缩手,碗递到了空里,啪地掉在地上摔成几瓣,面条撒了一地,两颗圆滚滚的鸡蛋活了一般在地板上骨骨碌碌地滚了老远……
你直愣愣地望着冒着热气的饭,不晓得是咋了。你见老吴生气地将筷子拍在碗上喊了一声:楠楠。
谁知楠楠说;“奶奶的手蘸在碗里有细菌,脏……”
你实在没想到为的是这个。你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左手的指甲剪得干干净净,右手的指甲却是长长的,里边渍着黑污。因为你不会用指甲刀,左手拿剪子是剪不了的。
你拾掇着破碗残饭,喃喃地说;“俺,俺剪不了这手,别怪着娃娃,都怨俺……”
你偷觑着老吴,只见他埋头吃饭,阴沉着脸一声不吭。你知道他烦你,你恨自己为何这般邋遢,讨人嫌。
你收拾了碗筷,拿出指甲刀可着劲剪,可横竖剪不断。
“楠楠。”老吴声音很大地说,“给奶奶剪指甲。”
“我……”楠楠看看你,迟疑地说,“太长了,剪不动的……”
“放肆,我叫你剪,你就得剪。剪不了,小心我揍你。”
老吴厉声呵斥,拍着沙发扶手甚至作出要打的样子。
你知道,那把老火并不是冲着孙子发的,杀鸡吓猴,打鬼惊猫嘴神。那是撩拨你哩。
嫌弃就明说,看不起就撮发走,不对改还不不行?
你左手使着蛮劲,连皮带肉铰下一块,血滴了一手,边剪边说:“俺就不信剪不下个你。俺活了大半辈子,山也走了,桥也过了,不信就连个指甲也剪不了。”
老吴的脸一下白了。他愧恓恓地说:“老婆子,你可别这样狠呀。都怪我说过了头,来,我帮你剪。”
他用药棉揩干你手指上的血,捏住你粗糙的手,一点点地剪着,边剪边轻声说:“瞧,就这样,要少一点,轻一点……”
你听任他抚弄着你的手指,看着大半辈子从没剪过的指甲,酸甜苦辣咸一齐涌上心头。你低下头,不听话的眼泪象小溪一样汨汨地流了下来……
事后,你对他们讲了在村子里指甲的大用场:剥黄豆,掐谷穗,捋蓖麻,搓麻绳,捻毛线……
这下老吴是实心实意地原谅了你,他给你手指上抹了红药水,不让你做饭。
人活着好象就是个这:哭一哭,笑一笑,好一天,歹一天,才有个滋味儿。要不,不就太腻歪了不是?
你终于学会了剪指甲。老吴喜得象个娃儿。高兴时,他也给你讲些稀奇事:黑人就是天生的黑皮肤,是不叫日头晒黑的;雷电击死人,也不是叫龙抓了;天火就是球形闪电,外国老婆子穿花衣裳是生活习惯,不是故意往十八里扎裹;地球是圆的,月明里边没嫦娥……
老吴看着报纸说,美国总统还信迷信哩。
你不能叫他受冷落,得接话岔,可你不晓得总桶是甚,就痴痴地说:“总桶?俺村有大桶小桶,铁桶木桶,水桶驮桶茅桶,总桶是甚样儿?没听说过。”
你不晓得楠楠为甚笑岔了气,连书桌上的文具都拨拉了一地。老吴却没笑,耐心地解释说:“总统是个人,不是件家什,是公家最大的头儿,就跟朝庭一样。朝庭,晓得吧?”
你臊红了脸,但你也有晓得的事,他可就不一定晓得了。你三年早知道地说:“晓得,朝庭,金口玉牙,就不叫骡子下驹,骡子就再也不敢下驹了。”
你看出了老吴对你的认可。十个指头有短长,要紧的是不要小视自己,多在他面前显示点能耐,往他眼里活。
你先从自个身上拾掇起:洗脸、梳头,剪指甲,跟着对门的金二婶到澡堂洗了澡。你瞅见老吴和楠楠每天睡觉前都要洗脚。你也等他们睡下后偷偷去洗——怕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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