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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色并不回答,只是久久地伏在地上,似是万分感激,可是,谁也没有见到她眼眸中的满溢的凄楚。
待得千色出了玉清大殿,空蓝等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候在哪里的竟然是一身孑然的风锦。
“听说师妹昨夜与青玄一同栖于梧居?”见到了千色,风锦先发制人般地开口,不着痕迹的往前逼近了几步,想要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神态看来斯文淡定,泰然温文中蕴藏着浑身的书卷气儿,带着几分欺骗世人的味道。“虽是师徒无间,可到底男女有别,师妹的言行举止还是该凡是检点些的好。”
他此刻的神色虽然堪称平静,而言语之间也仍旧是轻描淡写,很显然是听见了空蓝添油加醋唯恐天下不乱的宣扬,只是,于他看来,一切似乎没有信以为真的必要。
毕竟,他自认了解千色,了解得一如了解自己。
只是,就在他往前进逼的同时,千色又不动声色地旁侧退了几步,让彼此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两丈左右。
“恕千色从来就不知检点为何物。”眼睑轻轻地一跳,千色眼底压抑着静静的讥讽,不声不响地浮上来,几缕散发落在额前,划下极淡的阴影,更衬她的容颜淡然似水,冰雪一般剔透。每一个字出了口,都变成无形的刀刃,一冽冽飞向风锦,极慢极慢,却是避无可避。“掌教师兄若觉着千色丢了神霄派的脸,千色今夜就下山去。”
“师妹,你别误会,我素来了解你的性子,知你的为人,并无斥责你的意思。”听说她要走,风锦眸中厉芒乍闪,薄唇抿成了直线,神色复杂睨视着她,虽然心底有许多话无从出口,心里有一股焦灼不自觉地燎了上来。明明在意得紧,可他却能做到面色平静如水,丝毫没显露出一丝破绽来:“只是,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又急着要走?”
“多谢掌教师兄挂心。”脸色漠然地,千色冷笑一声,转身便走,毫不留情面,不曾沾染胭脂的唇显出殷红的色泽,缓缓地吐出了声音,眉宇间有一种恣肆且无拘无束的轻慢随着神色流露了出来:“千色孑然一身,走也好,留也罢,实在微不足道。”
是的,天大地大,万水千山,未来注定的孤独的路途,她早已看清。
而这句话,无疑是直接而冷漠的拒绝,隔开了他与她之间所有的距离。如同被一根长针刺中了痛处,风锦眉宇一凝,脸色愀然一变,神情顿时便黯然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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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沉,青玄忐忐忑忑地在梧居的寝房里走来走去,眼睁睁看着琉璃盏内红烛过半,可是千色却也还没有回来,心底的焦躁越来越严重。
虽然千色离开时替他敷了药,手掌上因烧伤而生的疼痛已是减轻了大半,可是,他心中却绵延着一种难耐的虚无,蓄积了太多的惶惶不安,太多的恐惧担忧,把心也侵蚀得空洞了。
隐隐记得,以往,他也曾有过这样的惊惶,那时,他从男娼馆逃走,却被护院抓了回去,得知云川公子趁乱潜逃,拿他做了箭靶子,那种对后事的全然惊恐和绝望。几乎将他淹没。而此刻,也正是如此,他这么惶惶不安地等着,候着,猜度着,忐忑着,不知师父回来之后,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是惩罚么?
那他心甘情愿地认领了!
无论是要将那些经卷誊写多少遍,他都会一一认认真真地抄撰,绝无一丝怨言,只求师父不要生他的气。
若只是惩罚,那便就最好,他怕的便是——
正漫无边际地想着,突然寒意陡升,瑟瑟夜风一股脑自大门处灌入寝房内,先前的暖闷之气顿时没了影踪
“师父,你回来了?”他欣喜地抬头望向门扉处,见着千色那殷红的衣裙,明知故问地开了口,笑得有些不自在,平静的举止表情之下,他其实极为紧张,心弦蹦得极紧。
而千色站在门扉处,只是微微颔首,却并不进来。
顿了顿,青玄本能地急急奔到桌案前,伸手便就要去拿那墨砚:“青玄给您研墨。”待得伸出手去,他才发现自己右掌焦黑,皮开肉绽,碰也碰不得,又如何能研墨呢?
“青玄,你的手受了伤,不用再研墨了。”千色看着他那被烧伤的右掌,看他那明明惊惶无措却又极力掩饰的神情,幽幽地开口,带着几分不易觉察的苦涩:“再说,为师今晚也不打算抄经了。”
是的,再看看他,叮嘱他一番,她也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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