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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如同一记不留情的戳刺,直直往风锦的面门飞去,使得风锦森冷的容颜如同覆着三尺冰霜,幽瞳迸出点点致命幽寒,似要将空气也一并冻结殆尽。只是,他还未来得及表态,一旁的紫苏倒是先怒了!
“放肆,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对我师父语出不敬?”紫苏站在一旁,气得脸色阴沉,眉心一悸,立刻呵斥,出声清越的嗓音骤然冷绝,平添了一抹凛冽的肃杀之气。尔后,毫不犹豫地转头,怒气燎原一般从心中一直灼烧到眼中,她竟直接将战火引到了千色的身上,言语之中满是得理不饶人:“师姑,这就是你教出的好徒弟么?”
千色面无表情,并不作回应,可风锦倒是出乎意料地开口了。
“紫苏!大呼小叫什么?”他拧着眉,虽然是在出声教训紫苏,可眼却直直地看着千色,将她的每一分姿态锁在眸中,眸底是波澜不惊的淡漠与疏离:“为师平素是怎么教你的?怎可对师姑如此大不敬?跪下,向师姑赔罪!”
“师父!?”乍一听见这样的斥责,紫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愕然看着风锦,只觉自己像是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扇了一耳光,唇不住颤抖,哽咽到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味地颤抖,不停地颤抖,身心都如撕裂开来一般,痛得格外厉害:“您要我向她下跪?!”
“没错!”风锦沉着脸颔首示意,细长的眉眼间勾画着冷清的线条那一双黑眸不论何时都是深不见底的,纵然有睿智之光,却显得没有半分感情:“她是你师姑,于情于理于辈分,难道还受不起你这一跪么?!”
紫苏委屈地红了眼,衣袖下的手指狠狠地陷进掌心,唤醒了几欲痛毙的神魂。好半晌,她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僵硬地欠了欠身子,语焉不详地开了口,算作是致歉:“师姑,对不起!”
语毕,不等千色发话,她便桀骜地起身,转身便打算要走!
“站住!怎可没规没矩?!”风锦冷着脸喝斥着,虽然是在对紫苏说话,可视线却仍旧牢牢投射在千色的身上。尔后,他复又开口,脸上带着疏离的笑,每一个字的背后皆蕴藏着铿锵有力的犀利:“师妹莫要见怪,这孩子只是一向心高气傲,性子急躁了点。”
紫苏不说话,只是狠狠地用衣袖抹去那不慎夺眶而出的眼泪,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肯再妥协。
她自打小便高高在上,几曾受过这样的委屈,更何况,跟着师父学艺以来,师父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几时有过如此认真地呵斥?!
冷眼旁观着这一场戏,千色漠然一笑,漫不经心地抿抿唇,丝毫没有笑意的眸子噙着一丝极幽深的讥讽,斜斜地瞥一瞥身旁默不作声的青玄,那微寒的光芒一如话语中的风凉意味:“既然人家把面子功夫都做在前头了,那么,青玄,你也跪下,向掌教师伯赔个罪吧!”
“是,师父。”青玄从善如流,立即起身跪下,甚为乖巧恭顺:“掌教师伯,青玄方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掌教师伯莫要计较。”
斜阳黯
眼前这师徒之间甚为默契的配合,倒使得素来精于运筹帷幄的风锦一时哑然,没了个台阶可下。
一来,他是的的确确没有料到,一向内敛矜傲的千色竟然会如此不顾他的颜面,竟然能公然冷嘲热讽,将他斥责紫苏的行为看作是面子功夫。二来,这个青玄看似乖巧谨慎,可实际上却是心眼甚多,处处不动声色地与他针锋相对,如同一只滑不溜丢的泥鳅。
如今,这小泥鳅就这么爽快地跪下去了,毫不犹豫,将那赔罪的言语说得如此顺溜,仿佛真的是一时失言,无心之过,他若是真的计较起来,只怕会就落得个鸡肠小肚之嫌了。
“罢了罢了,青玄,你起来吧。”风锦久久地看着千色,看她漠然的眼,平静的脸,胸口一窒,失落像是一枚针,深深浅浅地扎在心间。最终,他的唇角浮现出一丝苦笑,不无自嘲地摇了摇头:“我自己教出的徒弟也如此不知谨言慎行,我又哪里来的资格斥责他人?”
此话一出,紫苏更觉得委屈了,仿佛真如风锦所说,是自己不知谨言慎行,恶言恶语冲撞师姑,丢了师门的脸,顿时把牙咬得死紧,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将手里的棋子放回棋盅里,风锦起身往前,与紫苏擦肩而过时,原本镇定的声音带着些微低哑,却听不出是何种情绪:“紫苏,你随我去迎接你白蔹师叔吧,他性子急躁……还是莫要让他久等。”走了几步,他却突然又停住,极慢地回头,黑眸若有所思地深深凝着千色,目不转睛,原本的无奈和平静也渐渐沾染了凄怆,深邃的眸底掠过一抹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