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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毕业为转折,没有了见面的机会,或许最初曾经频繁通信,可终有某天因为考试周而暂停,然而密度便从此骤减,直到终于,回想起来时,已经数个月对方没有再联络。而这个时候,新认识的面孔,新的电话号码,新的话题,它们如同软水推送出眼前的河道。所以心里终究有懒散和失意的放弃,在过生日时请来与以前不同的人,并且也能过得很开心。
毕业或转职,告别和离开,有时连类似的契机也不需要。仅仅由于忙碌疏忽,或者其他早就忘却的理由,切断了网络上的联系,彼此变成一个灰黑色的图案,等意识到,却再也不能贸贸然对他开口说“吼吼吼”。而即便作了这样的开端,也将在来回十几句对话后,突然凝固起来。尴尬和不适爬升,站在原先温暖的地方。
时间空间成为两条相乘的线,得出一个庞大的数字,从此里面只能以填塞回忆的尘屑。
疏离仿佛是自然界的规律。就如同某座逐日萧条的城,某个失势的季节,某个不再流行的手势,某条废弃的铁轨,它的枕木风化或腐朽,四下长出蓬勃的蒿草,一点点掩埋直到消失在视线里。
'九'
这个世界上一定有永恒的美好的,如同所有诗篇里歌颂的那样的友情。一定会有。长日伴随左右,不受时空约束,琉璃华彩的恒久的友情。
所以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不永恒的,不那么永恒的,只在某个阶段熠熠的友情。
'十'
类似的失去过于常见,以至于从心到身都变得习惯起来。整理新手机的联系人簿,也会考虑要不要删除,“留着有什么用吗”,诸如此类的冷淡念头。在察觉到自己正路过以前的朋友的公司,没想过要停下来去看一看,只有“噢,是这里啊”的短语。
算是决绝吗。算是荒凉吗。
而能用到“以前的朋友”这种称呼,一定包含着“现在不是了”,这样的涵义吧。尽管没有真实的原因,“不是了就不是了”,一笔带过。
'十一'
随后在某个夜晚,无知无觉闯进以前的朋友的网站,接着从这个,连到那个,十年来连名字都忘记的对方逐一清晰。想起更多过往,在体育课上打羽毛球,结果卡在高高云杉的树枝上。某年的生日礼物是对着录音机录了一盒卡带。应该有一段是唱着苏慧伦的歌。她是我进高中后第一个说话的对象。好象浸了热水的毛巾。
于是理所当然的睡觉时做了梦。
坐了满满一车的人,窗外是紫红和蓝色混织的天,在往后的对话里明白原来是去看仙后座流星雨。而在距离仿佛只有几百米的天幕上,划满了飞逝的白光,隐约还能听见轰鸣的炸裂声响。这是个华丽绚烂的夜晚。
我跟身边的人说话,又转过头去跟后排的人,或者前排的人,右前排的人……坐满了的车厢里,都是以前的朋友。
'十二'
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不永恒的,不那么永恒的,只在某个阶段熠熠的友情。就像这个世界上有名叫荧光粉的物质。它将之前吸收的光在随后缓慢释放,并且终有释放完的一天。
当最后的一刻,从它体内映出的光束由强至弱,最后稀薄,追随而至的是完整而沉默的黑暗。先前用荧光书写的路标地名全都隐没,那么,这个时候,对于很古老很古老的一句话里说的意思,现在能明白了吗。
那句话说,“再也回不去了”。
现在明白了吗。
后记:《不朽》(1)
有些事我已经分不清究竟是真的发生过还是幻觉。回忆在时间的影响下变得不可信赖。
印象中在很小的时候跟同楼的小姐姐出去玩,楼群外面是山坡,由隔断的墙分为里和外。我们在翻越那隔断的时候她不小心摔伤了,背脊受了严重的伤——到这里依然是看着可信的话吧,但是,我记得那伤口,非常严重的损伤,她的毛衣被擦破,然后露出脊椎上的骨头,直直的白骨一排——到这里就不怎么靠谱了,但即便被荒诞感所包围,脑海中依然是历历在目的清晰影象,真实到让人瞠目结舌。
分不清是真还是假。
也是类似那个年纪,在屋子后有一片小树林。准确说是六七棵不知名的树。但它们有着可以摘下来当零食一样嚼的叶子,在明显的植物般腥辣气息后,是甜和酸,于是成了记忆里“天然的健康的奇妙的美味”。但真的有这样的树木存在么。好象魔法故事里的路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