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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卿来时,在路上已将三两数内称去一两,随将二两拿出来,递与董老官道:“这是张敝友的一个小东,你可收了。所说之事,只要小老做得十分巧妙,倘或有几分侥幸,还有一大块在后面哩。”董老官接着包儿,便立起身来,说道:“既承贵友盛情,我便同王相公到前面一个新开的酒楼上去,领了他的何如?”王文卿道:“本该相陪。只是张敝友在家候信,还要同来,工夫耽搁不得了,容改日待小弟再相请吧。”董老官道:“既是今日就要来,连我也不敢吃酒了,莫要饮酒误了人的事情。”王文卿道:“如此更感雅爱。”遂别了董老官,忙忙来回复张轨如。
此时张轨如已等得不耐烦,看见王文卿来了,便迎着园门问道:“曾见那人吗?”王文卿道:“刚刚凑巧,一到就撞见了,已与他说通了。怎么小苏这时候还不见来?”正说不了,只见苏友白己带着小喜走将来。原来苏友白只因昨夜思量过度,再睡不着,到天亮转沉沉睡去,所以起来迟了。梳洗毕,吃了饭,随即到张家园来,恰好相遇。
三人相见过,张轨如道:“莲仙兄为何此时才来?”苏友白道:“因昨夜承二兄厚爱,多饮了几杯,因此来迟,得罪。”王文卿笑道:“想是不要见白小姐了。”苏友白笑道:“若是二兄不要见,小弟也就不要见了。”张轨如道:“既要去,也是时候了,不要说闲话误了正事。”王文卿道:“小弟诗未和,已是无分,只要二兄快快写了诗同去。倘哪一个讨得好消息回来,好打点酒肴贺喜。”遂同到亭子上。张轨如与苏友白各写了昨夜的诗,包笼在袖中。张轨如又换了一件时新的色衣,叫小厮备了三匹马,一同出园门,竟望锦石村来。正是:
游蜂绕树非无意,蝼蚁拖花亦有心。
攘攘纷纷眷春色,不知春色许谁侵?
原来白石村到锦石村止隔有三四里路,不多时便到了村里。将到白侍郎府门前,三人便下了马,步行过来。
此时董老官已有心,正坐在门楼下等。忽见三人走到面前,便立起身来,佯问道:“三位相公何来?”王文卿便走上前指着张苏二人说道:“这两位相公一位姓张,一位姓苏,特来求见老爷。”董老官道:“二位相公早来一刻便好,方才出门赴席去了。有甚话说,分咐下吧。”张轨如道:“也无甚话说。因问得老爷要和《新柳诗》,我二人各和成一首,特来请教。”董老官道:“二位相公既是送诗的,只消留下,待老爷回来看过再请相会。”张轨如回头与苏友白商议道:“是留下诗,还是等一会儿面见?”苏友白道:“而见固好,但不知可就得回?”董老官道:“今日吃酒,只怕回来迟,见不成了。”王文卿道:“留下诗也是一样,何必面见。”二人遂各自将诗稿递与董老官道:“老爷回来,就烦禀一声。”董老官道:“这个自然,不消分咐。但是二位相公寓所要说明白了,恐老爷看了诗要来相请。”王文卿道:“这位张相公是丹阳城中人,读书的花园就在前边白石村里;这位苏相公也就在白厂村观音寺里和寓。”董老官道:“既在白石村,不多远,晓得了。三位相公请回吧。”三人又叮嘱了一回,方才离了白侍郎府前,依旧上马回白石村去不题。正是:
弄奸小辈欺朋友,贪利庸奴误主人。
不是老天张主定,被他窃去好姻亲。
却说董老官见三人去了,随即走到门房里,将才来的二诗茂在一本旧门簿内,却将早间王文卿的二诗拿在手中,竟送进来与白公看。
原来白公自从告病回家,一个乡村中无处择婿,偶因红玉小姐题得一首《新柳诗》,遂开一个和诗之门,以为择婿之端。又一远族送了一个侄儿,要他收留作子。这侄儿才一十五岁,名唤继祖,小名叫做颖郎,生得顽劣异常,好的是嬉游玩耐;若提起读书,便头脑皆痛,终日害病。白公撇不过族中情央,只得留下。其实虽有如无,不在白公心下。正是:
生男最喜贪梨枣,养女偏能读文书。
莫笑阴阳颠倒用,个中天意有乘除。
这日白公正在梦草轩看花闲坐,忽见董荣送进两首和韵《新柳诗》来,随即展开一首来看。看了一遍,不觉大笑起来道:“天下有这等狂妄的人,这样胡说也送了来看!”再看名字,却写道“苏莲仙题”,便放开一边。又将这一首展开来看,才看得头一联便惊讶道:“此诗清新可爱!”再看后联结句,便拍案道:“此异才也!吾目中不见久矣。却从何处得来?”忙看名字,却写着“丹阳张五车题。”白公更惊讶道:“丹阳近县为何还埋没着这等异才?”随叫侍婢去请小姐来。
小姐闻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