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第3/4 页)
辛地爬去喝水,喝着喝着又昏晕了过去,恢复知觉以后又接着喝。后来他捱到桌前,找到了一块白糖和硕鼠尚未吃光的面包干,尽管他没有一点食欲,还是一点一点地吃着白糖和啃着面包干。他强迫自己吃,因为病已经好了,现在需要恢复一下身体。
他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所以当他看到了雪,并未感到惊奇。夜阑人静,繁星在深篷的天空里闪烁,要塞变得一片雪白,他蜷缩在呢子军衣里,坐在自己的那个洞口,贪婪地呼吸清新的寒冷空气,并为自己活了下来而暗暗高兴。
返回地下室的时候他差不多是个健康人了,只是由于虚弱走起路来还趔趔趄趄。他在炸药罐里烧开了一锅水,倒进去一罐头焖肉,他第一次吃得这样津津有味,随后钻进自己的衣服堆里酣睡了一觉。现在他又对自己的力量满怀了信心,又开始计算白天和黑夜了,只是怎么也弄不清,今天是几月几日。
翌日,他整整擦拭了一天枪,最后把枪装上了子弹。他许久没有视察自己的地段,许久没有袭击巡逻兵了,他做着往外爬的准备,内心抑制不住一种喜悦的斗争激情。他活着,并且象先前一样感到自己是这个大雪覆盖下的寂静无声的布列斯特要塞的主人。
然而,除了这个主要的任务之外,尚有一个属于个人方面的小小的任务。想到它,普鲁日尼科夫仿佛对自己也要保密似的,仿佛这与下达给他的重要命令相悖,仿佛此地有人能够检查他执行这一命令的情况。他一向如此要求自己,就好象最高检查者时刻都呆在身旁,对自己进行监督和检查,因此他觉得他考虑的那件事情似乎是绕过了这个监督者,似乎是犯了自由主义,“要去实践这一秘密的愿望似乎是对自己的放纵。他突然决定,非找到自己的那支手枪不可,无论如何也要把它找回来。这不是一支普通的手枪,它的号码已登记在他的证明书里。那是他军校毕业时在队列面前被授予的第一支个人使用的武器。在第一次肉搏战中这支手枪丢失了。现在他尤其清晰地记起这一次肉搏战,因为那个下巴颏被砸裂了的可怕的德国人出现在他的梦幻里,又抓住了他的脚,又狰狞地笑了起来,而萨里尼科夫却迟迟没有到来,甚至在梦幻中他也觉得萨里尼科夫永远不会到来,永远也不会从这个恶魔的手中把他搭救出来了。普鲁日尼科夫醒来时一身冷汗,他尤为竭力回想的正是那第一天:同萨里尼科夫和杰尼什克的相遇,第一次冲锋和第一次战斗,以及他如何可耻地丢失了发给他个人的那支手枪。
他没冒什么危险就接近了教堂,在隐匿于空旷的教堂之前,他习惯地回头四下张望。一个会招致严重后果的发现使他十分惊愕:尽管雪下得不多,而且他还尽量踩在砖上走,但身后还是留下了一道脚印,要消除这一足迹,他已无能为力。只有靠落雪来掩盖它,但是天空,仿佛故意作对似的,万里无云。这阵子他已不为自己能潜到教堂而高兴了,但是返回,会更危险:势必还会留下脚印。他犹豫了片刻,终于决定白天呆在教堂里,等黑夜来临再潜回自己的掩蔽室,指望第二天早晨——或许!——落雪会把他踩出的小径覆盖。
寒冬的清新气息充溢了一切角落:他已感觉不到当初把德国兵阻挡在入口处、拯救了他生命的那种尸臭。诚然,那时他不得不在上面的窗龛里直呆到天黑:检阅仪式早已结束,客人已经离去,士兵也被带走了。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顺着屋檐艰辛地行走,没有摔下来简直是个奇迹,然而毕竟一切都算顺利。当时可谓顺利,而今呢,喜悦的、熠熠闪光的雪倒成为他的敌人的同盟者。
他时时刻刻都想到这一点,惴惴不安地谛听着静谥的清晨的声音。在凛冽的寒凤里,声音变得更清晰:传入他耳中的既有汽车的噪音,又有雪地上的清脆的轧轧声,还有在三拱大门那里抛掷雪球嬉闹的德国兵的欢声笑语。起初,这一切都引起了他的警惕,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注意力渐渐转到了对这个教堂的注视上,看一看这里对他一个人来说究竟留下了什么。他愈仔细观察,那些己不在人世的、仅存于他的回忆中的人们的身影,就愈是紧紧地把他围住。
他立刻认出了他第一次跳进教堂的那个窗口。正是这个窗口:第二个——他用不着找就知道是它。这个窗口是他在第一次冲锋时亲自选中的,但在它面前自己反倒胆怯了,为此那个边防战士付出了生命。这样的事情永远难忘:他不曾是胆小怕死的人,因此什么都铭记在心。就连敌人朝他射击但打在边防战士尸体上的子弹进溅在他身上的凝血,也历历在目。
但这是后来的事情。是后来,而当时他一下子就扑进了硝烟滚滚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