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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人,待到用过午膳后,他的精气神明显就有些涣散了。
因他受伤的消息暂不能被外人知晓,为防止走漏风声,自就不能为他寻大夫看诊开药,罗翠微无计可施,只能催他去寝殿卧床休养。
云烈脸色恹恹的点点头,拖了罗翠微一起回寝殿。
似是怕她要推拒,云烈还满嘴的歪理,“小药丸子还有安眠的功效,不信你再试试。”
见他面上愈发没了血色,罗翠微心中泛疼,便也不与他僵持,搀着他的手臂一道往寝殿去。
行到九曲回廊下,罗翠微不经意间自拱门处瞥见中庭花园的小径。
径旁的两排西府海棠早已过了最盛的花期,只有零星残蕊还在枝头,显得凋敝落寞。
她无声扬起苦笑,心中难免有淡淡遗憾,浅浅委屈。
精心挑选排布的繁花似锦,她的夫婿却无缘这初次花期,且不知明年花开时,他有没有机会看到她的心意。
她打小被她的父亲骄纵得冲动任性,许多时候决定一件事时,只需当下她心中是愿意的、是喜欢的,便不会有太多思前想后的顾虑。
如今她倒也不后悔当初贸然应下了云烈的请婚,可经过这三个月茫然无措的等待与提心吊胆的煎熬,她才真切地意识到:既喜欢上一位要将戍边卫国放在前头的儿郎,在将来的几十年里,如这回一般的别离只怕不会少。
寻常夫妻间被视为平常的相守相望、携手看花扬雪落、并肩沐晨曦月华,这些事在她和云烈之间,大概会是余生里最最奢侈的念想。
她是只要头顶着天、脚踩着地,无须旁人精心照料,就能让自己活得有滋有味的刺儿莓。
可是——
却并非不会遗憾的。
云烈似乎察觉到她突然的低落,立刻茫然又关切地望向她,“怎么了?”
心知此刻他嗓音的柔和清浅绝非刻意使然,而是受伤后气血不足的缘故,罗翠微不忍使他生了愧疚,赶忙压下自己心中那略显矫情的苦涩,笑着轻推他的臂膀。
“没事,走吧。”
云烈没再说话,只是偷偷顺着她先前的目光所指看过去,却半晌没看出什么异样。
这时他精神已没有晨间刚起时那样好了,脑子也糊成一团不好使,只得蹙着眉,蔫头耷脑地与她一道往寝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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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云烈的伤在前胸至肩胛一线,罗翠微怕压着他的伤口,上榻后便自觉往里躲着些。
可云烈却不依不饶地贴过来,长臂一展将她捞进怀里圈好,这才消停地闭了眼。
罗翠微窝在他怀中不敢动弹,口中忍不住提醒:“若我睡着后不小心碰着你的伤,你可就惨了。”
她偶尔若睡得太沉,似乎会不大安分。
从前还在罗家时,有一回她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横在床榻正中,半个脑袋悬在床沿边上——
这事让她一度怀疑,自己睡着后的原形可能是个陀螺。
云烈眼皮沉重到几近粘连,闻言只是浅浅掀开一道眼缝,口齿含糊地低笑,“你不在我怀里我睡不踏实,那才真要惨了。”
说完便彻底闭好了眼,手臂却将她圈得更紧些。
半晌后,听着他渐渐平稳的呼吸声,罗翠微无奈一笑,小声嘀咕,“大热天的,这么抱着你也不嫌热。”
话音才落,环在她腰间的大手便缓缓移到她的后背,温柔地轻拍了几下,似是安抚,又像是回应。
罗翠微抬眼一瞧,云烈双眸紧闭,分明就是陷入深睡了的模样。
这到底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呢?
她玩心一起,便抬起手指虚虚点向他的下巴,以气声试探地唤道,“云烈。”
“嗯。”沉睡中的男子黏糊应声,明明并不清醒,却又严丝合缝地予她以回应。
罗翠微觉得甚是有趣,歪着脑袋打量他的睡脸。
也不知这是不是常年在边关枕戈待旦养成的习惯,任谁在他睡意昏沉时唤他,他都会应声的吗?
“知道谁在跟你说话吗?”她偷偷做了个鬼脸,用指尖轻戳一下他的面颊。
还没来得及将手指收回来,那睡意昏沉的人偏头张口,就将她的手指给含到嘴里了。
“微微,不闹。”
他的双目仍旧紧闭,失了血色的唇上淡淡显白,就那样叼吮着她的指尖,弱声弱气地含糊应着,明显是被扰了安眠的难受模样。
却半点烦躁生气的迹象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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