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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那还有假,传得四邻八舍都晓得了!〃歪鸡愤然道:〃妈日的,真格日怪事,亏他的先人!〃
众人不觉都要问问这是何事?初生的婴儿不晓世理,抓把屎搁在嘴里尚有情可原,王朝奉,一个将近五十岁之人,又是极其尖钻会算,让他去吃屎,谈何容易!然而,事实的确如此。
说的是年头腊月的天气,一日王朝奉到范家庄赶集,举首只见街市冷落,行人稀寥。按理说每年到了这个关头,四方百姓都会云集而来置办年货,街头街尾的熙攘,自不待言。但今年的情形却也太过分了些,其原委不是别的,却也说明百姓们都穷到骨头里了,连赶集的架势也拿不出来了。
王朝奉走在街上,踅摸着想买二斤老母猪肉回家。老母猪肉便宜,一块钱便可割它二斤三斤的。街上走了一遍,左右不见一个肉摊,或许他来晚了些,母猪肉早被他人买走了。没有肉吃不能算是过年。王朝奉这一时的闹心,甭提多严重了。走到街角山神庙台下,上面老韩家羊肉泡馍馆子里羊肉的膻香和着擀杖敲击案板的声音,阵阵飘来。这些都对他构成了极大的诱惑。在年成好的日子里,他倒是能走进去吃上一遭两遭的。今儿个不行,其原因也是哑哑出嫁,家中少一个拼死挣工的劳力,所以光景明显一天紧似一天。他怀里揣着五块钱。这五块钱甭小看,寄托着他一家四口过年的欢乐呢。但不知为了什么,他还是走了上去。他思谋着,哪怕是坐一会儿也罢。倘若碰个巧儿,遇上在此打囊(帮厨)的狗留,或许弄半碗羊汤喝喝,也解馋。
王朝奉坐在饭馆里,瞪着一对大眼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送走多少客人。狗留自始至终没有出现,看样子狗留的确是不在此处打囊了。心中的空落不觉又加一层。正在无可奈何之时,一眼瞥见对面饭桌上放着一只铜钱大的铁牌。这铁牌是交钱取饭的凭证。铁牌的主人是个外路人,鹞眼鹰鼻,通势不是人样。此时他移动了屁股,立在门口正看一个耍猴的在庙台下张罗生意。那猴娃子穿衣戴帽,像个小人儿似的,随着锣声玩出许多花样,情形甚是逗人。外路人看了片刻猴娃子,回头时却发现铁牌不翼而飞,惊叫了起来。
此时饭馆里人多倒也好说,却巧此时除了王朝奉再没有第三个人了。外路人先是问饭馆老板娘。老板娘声言道,谁给铁牌她给谁泡馍,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她从来是不记人的。外路人无法了,回头又立在王朝奉身边,气乎乎地将他看了又看。王朝奉连头也不敢抬,只顾埋头在羊肉碗里大吃大嚼,竟有冲锋陷阵的架势。外路人认准是王朝奉偷了他的铁牌,朝他大吼了一声,道:〃你馋得吃屎去!〃
王朝奉并不回言,只是半立了起来,端起碗中那最后的汤汁,准备一饮了之。王朝奉是个拙实的贼。若他是个惯偷,此时只须一语两语,便可将外路人堵了回去。这他不会。他的行为明确无误地承认了自己的劣迹。外路人见此情形越发气恼,上去伸手一推便将大碗砍在王朝奉脸上。所幸的是碗中已没几口了。王朝奉竟也少见的涵养,不恼不怒,拿袖子擦去脸上的汤渍,便欲出走。外路人哪能就此罢了,一手将他拽住,连声质问:〃我问你,嘴馋得吃屎不吃!吃屎不吃!〃王朝奉这方有些急了,大声喊叫起来。
这情形早被饭馆的厨子和老板娘看见了。不过事情发展不到毁坏用具的程度,他们便不加干涉,只立在旁边看热闹。庙台下耍猴的此时正巧散场,闲人们闻听到饭馆里响动不对,纷纷跑来围观。一对一答,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中间便走出范家庄市街面上的一个街痞,姓张名胜,人呼大个子张胜,沿辙(向来)在街面上说话,见人说人事,见鬼说鬼事,极能圆场逗耍。外路人与王朝奉的争执,他自然不会放过。拦住外路人,面子上替王朝奉帮腔,道:〃你这外圈人有话说话,却咋一个劲喊叫着让人吃屎?〃外路人看见张胜,一并指道:〃我不让他吃屎,不叫他吃屎他嘴馋!你管哩!〃意思是嫌张胜多嘴。
张胜这便有些不饶他了,走前来说道:〃我说你这个人,不要欺我这些山里人,老实说,即使真是吃屎也得有个吃法,岂有白白地吃屎不成!〃外路人道:〃不白吃又能咋的?他吃屎?他但若真能吃屎,我敢掏出十块钱赌他一赌!〃张胜道:〃这你就甭胡说了,料不定我的这位乡党还真有这个志气呢!〃外路人冷笑道:〃我把他料定了,他有这份志气?他有这份志气也不至于抢吃抢喝,如此下贱了!〃张胜拽了外路人,说:〃常言道,强龙不压地头蛇。老乡你说话口气也太大了!也是这,你掏出十块钱,咱们看看我的这位兄弟吃屎如何?你敢吗?〃说着手便伸向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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