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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吕赢这几日就被关在又小又暗的空屋中,三日饮食都很朴素,也连带帮他调养虚弱的身体。
吕赢却深以为苦,整日哀叹。
越西君旨意发下,令朱秋送赢归朝,赵无恤随行。
到了出发的一天,赵无恤走进吕赢的房间。
吕赢早知道消息了,犹如惊弓之鸟, 一见到赵无恤手里的东西,给吓了一跳。颤声道:“这,这是什么?”
“木枷,凡罪人入朝,都要带枷,没给你用枷笼,已经是礼待了。”赵无恤面无表情地说,他走上前去,就牵住了吕赢细瘦的手腕。
吕赢挣扎得满脸通红,又羞又恼道:“赵无恤,你胁私报复!你分明想整治寡人我。”
赵无恤无言可对,只能吩咐左右按住他,把刑枷给他套上。
原本罪人押解,都是押在笼里,这一次赵无恤好容易劝住朱秋,只用刑枷,也算是给夕日国君一点情面。
但是规矩不可废,景公时候,已经立下了犯法王子庶民同罪的规矩。更何况越西君已经下诏废赢为庶人。
赵无恤非常清楚,惟有这样一路招摇的行去,让国民见见废君的凄惨样子,才能平一些民众的愤怒。
接下去,越西君也要行事便宜一些。
吕赢何曾被这样对待过?一套上刑枷就羞愧地快要死去,再加上手和颈都失去自由,异常难受,简直如同油烹火烧一样。
他只有看着赵无恤,一面忍着眼泪,一面喊:“寡人,不_我已经认错了,赵无恤你还要这样报复,你说话不算,小人行径。”
朱秋在门外,听到吕赢一面被牵出来,一面这样喊叫,简直想就手把什么东西丢过去,好叫这小混蛋住嘴。
赵无恤却心事重重,没有听吕赢的叫嚣。
他刚从这人嘴里听到他逃出的经历,不禁感觉到其中的蹊跷。
虽然在别人看来,吕赢已经受了很好的优待了,可是吕赢自己并不觉得。
他被放在车上,带着木枷。
路上围观的人群拥挤不动,一双双目光射向他,甚至有人拿东西丢他。
起先是菜皮,后来就是石头,于是士兵只好护送在车子的两边,避免吕赢被伤到。
但其实已经晚了,吕赢愤怒地扯下自己头上的菜叶,却半声也没有出。
他的脸色现在从潮红转成了苍白,抚摩着被砸伤的额角,赵无恤曾替他挡下一些,却挡不住全部。
吕赢从出生以来,都是天之娇子,未曾受过任何羞辱和委屈,他周围的人,也几乎都是在赞美他多,批评他少,更遑论攻击他了。
现在呢,他却当众被这样修理,狼狈不堪地被羞辱。
一开始他怒极。
看到如此多的人,都喊着叫着反对他,辱骂他,他就再也怒不起来了,他感觉到害怕。
他从来没想过,会被他的国民抛弃到这样的境地。
等石头飞了过来,吕赢被那一块时候打中额角,终于在疼痛中醒悟过来。
他自己,已经尽失人心了————他,已经是个废弃的国君了。
羞辱,绝望,一下子涌到心头,他又被枷着,无法动弹,真正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再流泪了 !
若叫那么多人见他的泪水他还不如死了的好 !
而且,他也再流不出眼泪,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空荡荡的。
赵无恤始终都观察着他,见他被打击,觉得这也是好事,能灭灭他的威风。
可是见他逐渐沉默,连偶尔漏网,击在他身上的垃圾都不躲避,就知道他是被打击得过重了。
想来也是,这骄傲的君王,哪里受过这样当众的羞辱呢?
恐怕还很少有国君,会被这样押回国都吧。
吕赢垂下了头,把头挨在车梁上,直到晚上都没说话。
到了晚上,给他解枷的时候,他也异常沉默,非常顺从,晚饭也没吃,朱秋知道他心情沮丧,也不勉强,赵无恤叫人服侍他上床睡下,却总是安不下心来,半夜,竟走到吕赢门外来。
门外两个守卫,早就已经半睡半醒。
门上上了大锁,料那羸弱的君王也逃不出来。
赵无恤走到囚室的院子门前,看着屋里的灯。
不一会儿灯灭。
赵无恤等着,他想,吕赢大概半夜就会哭的吧。
他不知道为什么,放不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