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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若说,苏鹊当然想知道。”
“好,既然虚心求教,就告诉你……”景元觉神神叨叨的笑了一会,侧头附过来时,几乎贴着了我的耳廓,“太宗一时性起,亲自起的,叫做——‘叹流年’。”
我微微愣了一下。
想到国酿那种冰冽爽劲中透着的追魂甘醇,仿佛无穷回味满溢心间,倒是很快释怀。
“好名字呢。”
“是呀,”他点头,笑,“好名字。”
我不再作声。等着他这阵子笑意过完,等着他渐渐是黯了一张脸,等着他转开头去,到我看不见面容的角度,道出下文。
低徊的声音最终传过来,如同夜下静谧的水面,没有什么大的波澜。
“记得小时候,母后性子淡,不喜欢这种吵闹的年节,也不怎么喜欢小孩子。父皇么,他的心思不在皇子上。太子和二哥年岁大,早出宫,常见不着人影,三哥跋扈,一向目中无人,五弟顽劣,不堪相交,六弟病弱,未五夭折……你猜猜,我与谁比较靠近?”
我沉默片刻,“……定襄王?”
他伸出一根指头在前面摇了摇。
“元胜是我的伴读,是自小与我走的近,不过了,那是后来。最初我那点东西,全是舅舅教的。”
“周……周相?”
“不然你以为,是谁?”
他对我质疑的语调,报以不屑嗤笑。
“舅舅,他是个怪人。”
景元觉歪头看着棚外,不紧不慢的说起来,“比如他喜欢书,史书典籍之类,极喜欢。家里自己装了一屋子不说,幼时难得能送进母后宫里的东西,也全是那些。送了是份人情,母后当然是不看的,那么只有我。可我那时才几岁?”
他笑起来,肩膀微微有些颤抖,“御书房都排不上座的小毛孩子,谁稀罕那些厚本书……剑啦刀啦,珠宝啦名驹啦,寻常小孩玩物丧志的那些,那些我才稀罕。可是他呢,自己来的时候亲自带,自己来不了的时候托人捎,弄来弄去,全是书。宫里管得紧,也没有其他的新鲜玩意,这下好,闲了只能叫人换着念来听着解闷……时候久了,古人千百事,故旧万千言,全装在一个小脑袋瓜子里晃荡,这么晃荡来,晃荡去,就晃荡的酸腐,晃荡的老成,后来干脆就彻底绝了旁的那些念想,变成十足的小书呆子。”
“你信么,信不信?”
他探过头来,伏在耳边轻笑,伸手在空中呼来划去的摆动,“本来说不定,我还能当一代大侠,仗剑行走,独步天下,就是那传说里享誉江湖的风头人物……结果这手,却只用来抄书写字了。”
一时尴尬,只得僵硬的点点头。他的字我常在奏章的批复上见到,很是铁画银钩、俯仰风流,是非在纸上下过一番功夫,多年成就的笔力。
“逼的,”景元觉无声的笑笑,又把脑袋缩回去,枕上肩颈,“君子读史而知自省,习字而养自重,逼的。我不想当什么大侠了,人小心老哪……再说又到了上御书房的年纪,时间总有处消磨——他却请来了了茫大师,据说是出生时恰在宫中为父皇说禅,因而和我有过一面之缘的高僧,要教我习武健身。”
“了、了茫禅师?”
结结巴巴的问他,实在是吃惊。了茫大师者,我并不了解,然授景元觉武功为师,送景元觉弟子为侍,守景元觉臣子隐墓为室……当初竟然,还是周肃夫的牵线。
“没错……”
他扭过头来望一眼,笑笑,伸手抓了我耳边的一绺垂发,拿到手上把玩。“你说这样操心教育外甥的人,该算是个好长辈了吧?”
未及作答,他已自顾自的往下说。
“可是我们从不亲近。从小,到封王,舅舅写了有百余份的信笺陆续送进宫,有关课业查考,有关节庆问候,有关时政简评,从来无关亲情。”
景元觉对着手上的头发吹一口气,看着它们在他手掌上,幅度不大的弯了弯。“跟我亲口说的话,十年,不超过百句。”
“……周大人是避讳外臣结亲吧。”
话回得确实牵强。
有些窘迫的去看他,他把我的头发在手指上绕了一个圈,笑眯眯的扯扯拉拉,“不对。他就是个怪人。”
一会儿,景元觉放开手指,任那一小撮头发重新散落在掌中,弯成一个黑色的弧。
“怪则怪,可舅舅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那语气透着怀念,不像是在品评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倒像是在回忆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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