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2/4 页)
长着扁平的鼻子,斯拉夫人的颧骨和一张由心情而定,或甜蜜、或油滑、或疯傻的嘴。可是她不喜欢她那张脸,因为她的脸是圆的,她看着镜子里的脸把它称为月亮粑粑,尽管她明明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大男孩不是对她吹口哨吗?校车司机不是和她打情骂俏——把她叫做“金发妹”吗?他可从来不给我取个什么绰号。
只有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妈妈不喜欢玛利?卢来访:她不信任玛利?卢,她说。认为玛利?卢也许会偷东西,或者把鼻子伸进屋子里不欢迎她去的地方。那个女孩会把你带坏,她说。但这些都是说来说去听腻了的废话,因此,我根本不爱听。要不是怕把事情弄得更糟,我会对她说你疯了。
玛利?卢问我:“你就不恨她们?——你妈妈和我妈妈?有时候我但愿……”
我用手捂住耳朵,不听她的话。
希丝金一家子住在离我们两英里开外的地方,在道路偏远的一头,路在那儿变窄。那时候路面没铺,冬天从来不铲雪。我记得他们的谷仓和黄色的贮料垛,我记得奶牛去饮水的泥泞池塘,他们春天里搅拌的粪肥。我记得玛利?卢说过,但愿这些奶牛全都死掉——他们总是生这种那种病——这样,她的父亲只好放弃,把农场卖掉,他们就可以搬到镇上,住好房子。我感到受了委屈。她说这番话,似乎已经把我忘了,要把我扔下。见你的鬼去吧,我小声说道。
我记得希丝金家厨房升起的袅袅炊烟从焚烧木材的炉灶里升腾而起,直上冬季的云天,像你吸进的一口气,越吸越深,越吸越深,最后渐渐没了。
后来,那座房子也没人居住了。但是只封了几个月——银行把它拍卖了(原来,希丝金家的农场大部分是银行的,连那些奶牛都是。所以玛利?卢关于这一切的想法全错了,而且一直蒙在鼓里)。
鬼魂出没(3)
我写作的时候,听得见玻璃破碎的声音,觉得脚下踩着玻璃。从前,有两个小公主,两姐妹。她们专门做大人不许做的事情。——鞋子底下可怕的脆响——滑得像水一样——“有人在家吗?嗨——有人在家吗?”厨房的墙上用大头针钉着一张旧日历,一张褪了色的图画,上面画的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他身上穿着一件血迹斑斑的白色长袍,垂着的头上插着刺。玛利?卢打算吓唬我,使我相信屋子里有人,于是我们两人又叫又笑跑到外面安全的地方,吓得魂飞魄散地大笑。事后我始终闹不明白究竟有什么可笑,我们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把残存的窗户打碎,猛摇楼梯的扶手,要把它们摇松,低着头跑来跑去,以免蜘蛛网粘到脸上。
我们当中的一个发现一只死鸟,是一只八哥,躺在曾经是客厅的地方。用脚把它翻过来——鸟的眼睛睁着,平静而一本正经地朝上望。麦丽萨,那只眼睛对我说,默默地、可怕地对我说,我看见你了。
那是在老敏屯家,石砌的房子,房顶坍塌,阶梯破碎,像古老的图画书里画的东西。从路上望过去,好像房子很大,可是当我们进去察看的时候,却大失所望:并不比我自己的家大多少,楼下只有四个房间,楼上另外还有四间,一个阁楼,陡峭的天面,屋顶的一部分已经塌了。谷仓往里倒塌;只有基础还是坚实的。土地多年前卖给别的农场主。屋里好长时间没人住。人们管它叫敏屯宅院。位于鄂尔克河畔。玛利?卢的尸体最终就是在那里找到的。
读七年级的时候,玛利?卢交了一个本不该交的男朋友,这事除了我,谁也不知道。这男孩年龄比她大,辍了学,给农场打工。我觉得这人有点儿迟钝——不是说话,他说话倒是挺快的,很正常。是他的思维方式。他大约十六七岁,名叫汉斯。他有一头像扫把棕毛一样卷曲的金发,一张粗糙而布满色斑的脸,一双愚弄人的眼睛。玛利?卢对他如痴若狂,胡乱模仿镇上的大女孩,说什么对某个男孩或年轻男子汉“如醉如痴”。汉斯和玛利?卢亲吻,在敏屯宅院后面的墓地废墟里,在河畔,在希丝金家车道旁边的沼泽地里的草丛中亲吻,他们以为我没看见。汉斯从他兄弟那儿借了一辆车,一辆破旧的老福特,前面的缓冲器用电线捆着,脚踏板刮着地面。我们在路上走着走着,汉斯从后面按着喇叭赶上来停下,玛利?卢爬上车,可我却跟在后面走,知道他们不想跟我在一起。让他们见鬼去吧。我宁愿独自行走。
“你就是嫉妒我和汉斯,”玛利?卢毫不留情地说,我不回答。“汉斯讨人喜欢。汉斯好。他不像人们说的那样坏。”玛利?卢用虚假的声调说。这种虚假的声调是她从镇上年龄比她大、招人喜欢的姑娘那儿捡来的。“他——”她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