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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一个自在状态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荷西的理论不过是给Echo提供了一个偷懒的机会。
荷西说这番话,不过是表明自己的兴趣罢了:他选择工作,即使是大冬天,他也愿意呆在户外,和大自然亲密接触,而不愿意做一只文明世界中关在匣子里的蚂蚁。他爱谱水,爱航海,他的喜欢都是同现代社会的商品经济有极大的距离的,他愿意在原始的蛮荒地带做一个赤裸奔跑的野人。
总之,Echo是被荷西的这番自然人理论折服了。
人生有太多值得追求的事,为杂志撰稿只是一种获取物质资料的工具,既然是工具,就应该只是为人所利用,人一旦为工具所禁锢,人岂非自己便成了工具?
生活应该是最重要的,人首先应该对得起自己的心。
不负我心。
理论,说出来时总是非常简单,要实践起来又岂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有些理论根本就是实践不了的?
当你意识到你应该做一个自然人时,你便会时时觉得你在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不合自然的。
痛苦便这样来临了,而且这种痛苦是无计可以消除的。
因为自不自然,这感觉本是人定的。人定的东西岂非本身就是违背自然的?再追求也仍旧是不自然的。
事实上,当你执着地追求一种自然时,你的行为便是不自然的了。
越追求自然的人,活得越不自然。
自然一旦成为一种追求,无论是呆在大沙漠里,还是呆在大森林里——都是一种矫情!
仍是冬天,仍是清晨,仍是马德里的公园里。
天气非常寒冷,Echo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把眼睛以下的部分都缩进大衣里西,只伸出一只手来丢面包屑喂麻雀。
荷西穿着一件旧的厚夹克,坐在Echo的旁边。
过了一会儿,荷西把那本关于航海的书合上。从Echo的手上拿起面包厄来喂麻雀,边喂边说——“三毛,你明年有什么大计划?”他问我。
“没什么特别的,过完复活节以后想去非洲。”
“摩洛哥吗?你不是去过了?”
他又问我。
“去过的是阿尔及利亚,明年想去的是撒哈拉沙漠。”
荷西有一个很大的优点,任何三毛所做的事情,在别人看来也许是疯狂的行为,在他看来却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跟他在一起也是非常愉快的事。
“你呢”我问他。
“我夏天要去航海,好不容易念书、服兵役都告一个段落了。”他将手举起来放在颈子后面。
“船呢?”我知道他要一条小船已经好久了。
“黑稣父亲有条帆船借我们,明年去希腊爱琴海,潜水去。”
我相信荷西,他过去说出来的事总是做到的。
“你去撒哈拉预备住多久?去做什么?”
“总得住个半年一年吧!我要认识沙漠。”这个心愿是我自小念地理以后就有的了。
“我们六个人去航海,将你也算进去了,8月赶得回来吗?”
我将大衣从鼻子上拉下来,很兴奋的看着他。“我不懂船上的事,你派我什么工作?”口气非常高兴。
“你做厨子兼摄影师,另外我的钱给你管,干不干?”
“当然是想参加的,只怕8月还在沙漠里回不来,怎么才好?我两件事都想做。”真想又吃鱼又吃熊掌。
荷西有点不高兴,大声叫:“认识那么久了,你总是东奔西跑,好不容易我服完兵役了.你又要单独走,什么时候才可以跟你在一起?”
荷西一向很少抱怨我的,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一面将面包屑用力撒到远处去,被他一大声说话,麻雀都吓飞了。
“你真的坚持要去沙漠?”他又问我一次。
我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我很清楚自己要做的事。
“好。”他负气地说了这个字,就又去看书了。荷西平时话很多,烦人得很,但真有事情他就决不讲话。
——三毛《结婚记》
(作者语:这是三毛去沙漠结婚以前和荷西的一段非常关键的决定了二人此后命运的对话。三毛是Echo在沙漠文学时期为自己取的笔名,照理说荷西没到沙漠以前应该不知道“三毛”这个名字才对,但荷西在第一句问话中清清楚楚楚地叫的是“三毛”,难道是因为“三毛”这个笔名是荷西和Echo早就商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