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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岂能不常来登门求教?”
袁世凯又端起墨玉杯喝了一口,说:“皙子先生,你不要再自称晚生了,瑞生镇台与先嗣父、先伯父是朋友,壬秋老先生又是先嗣父的同年,这样排来,我们是同辈人了。”
杨度忙站起,连声说:“大人客气了,晚生不敢当,实在不敢当!”
“好吧!”袁世凯略为思索下说,“我比你年长一大截,你不愿引为同辈,我可以理解。这样吧,克定和你上下相差不多,你们俩就认个兄弟吧!”
杨度赶紧说:“与大公子称兄道弟,晚生也不敢!”
袁世凯笑着挥挥手说:“什么敢不敢的,克定有你这样一个结义兄弟,是他高攀了。皙子,你报下生庚!”
杨度见袁世凯不是做假,又对袁克定的印象很好,便说:“晚生生于同治十三年腊月初八。”
袁世凯说:“你长克定四岁。”又对儿子说,“你向兄长作一个揖。”
袁克定抱起拳头,对着杨度说:“请兄长受小弟一礼。”说着就要弯下腰去。
杨度忙扶着:“大公子过谦了。”
袁世凯哈哈笑道:“好了,你们是兄弟了,大家是一家人了。”
杨度红着脸,心里总还有点别扭。
“皙子,听克定说,宪政馆的住处不太好,离那儿不远的槐安胡同里,我有一套四合院,闲着没人住,过两天收拾好后你就搬进去。另外,华昌炼锑公司的股金你也不用愁,我给南方几个省的督抚打个招呼,叫他们以官方的名义认几十万两银子的股分。今后公司分红了,他们也可以得个好处。你看如何?”
袁世凯是如此慷慨大度,急人之难,真让杨度受宠若惊,他感激万分地一再道谢。
五 杨度踏遍西山,下定决心要寻到静竹的墓穴
三天后,袁克定亲自将把兄接到槐安胡同。这是一座很典型的北京四合院。进得门来,里面有一块宽敞的土坪,土坪上长着两株高大挺拔的白杨树。白杨树之间有一个葡萄架。时正岁首,葡萄藤上的叶子虽然全落了,但褐黄色的枝干却粗壮光亮,显示着强大的生命力。可以想像得出,只待春风一吹,碧绿的叶片和晶莹的葡萄串便会慢慢地布满整个架子。挨着葡萄架边还有一个砌得精细的小花坛。花坛正中培护着一株矮矮壮壮的石榴,石榴枝干上还保留不少深绿色的叶子,最为有趣的是叶片丛中尚挂着几个饱经霜雪的小石榴。那些石榴红里透黑,显出一种苍劲的美。
朝南的正房有三间,一间布置为卧房,一间为书房,一间为客厅,一色的新家具,连床上的被褥都铺好了。东西两边是客房、杂屋和厨房。整个院子里大大小小有八间房子,环境十分幽静,把院门一关,外间的杂音一点儿也不会进来。此地仿佛不是喧嚣闹腾的京师,而是一尘不染的山庄村舍。杨度十分满意,连连道谢。
袁克定笑着说:“早点把嫂子接来吧,一个人住怪冷清的。”
原来,黄氏又怀着两个月的身孕了,长途跋涉,自然是生下孩子以后的事。夜晚,杨度躺在暖和的丝棉被里,很久不能入睡。从宪政馆的状况以及主管大臣的态度来看,朝廷对立宪似乎并无热情。今后的事情如何去做,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慢慢来吧,大事业总得一步步去做。他自我安慰着。不管怎样,他对前途充满信心。他觉得湘绮师过去所传授的帝王之学,完全可以和自己在日本所钻研的君宪学问结合起来;或者说,君宪学就是传统的帝王学在今天的表现形式,而眼下应该说是迈开了实践伟大抱负的第一步。自己年纪轻轻,既无祖荫又无功勋,要办大事,必须先得依靠有力者的提携。
京师中有力而自己又可以依傍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张之洞,一个是袁世凯。
张之洞本是杨度心目中的崇高偶像,可是这次再见这位年迈的大学士时,杨度却很感失望。他并没有对杨度表示格外的礼遇,接到老友所赠的旧诗,其态度也平平。杨度琢磨着,这是一种公事公办的姿态呢?还是年老体弱,已失去过去锐意进取的激情?
与张之洞相反,袁世凯所表现出来的热情大大出乎杨度的意外。关于袁世凯,京师口碑不一。有说他能干的,也有说他人品不好的,说人品不好的最重要证据就是指戊戌年出卖了皇上。十年后袁世凯说明了戊戌年的事情原委,杨度相信袁的话是真的。既然出卖皇上一事是冤案,那么他的人品就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坏,倒是他这种爱才惜才礼贤下士的态度,真有当年信陵、平原之风。他以国士之礼待我,我也应以赤诚之心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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