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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
叔姬还是哭。
“哥,你要说说姐夫,他跟那个下女还有往来。上次在上野公园偷偷幽会,给姐看到了。”杨钧气愤地告状。
“这个家伙!”杨度笑着骂了一句,又对妹妹说,“叔姬,别哭了,代懿与那个下女也没有别的。下女照顾他一段时期,彼此有了感情,再见见面也没有关系,你要大方点!”
“哥,你不要再瞒我了,重子把代懿先前跟那个下女的事都告诉我了。”叔姬抽抽噎噎地说,“我不能跟他一起过了,我要与他离婚!”
“离婚?”杨度吃了一惊。“不要耍孩子气,怎么能离婚呢?”
“真的离!”叔姬口气强硬地说,“离了婚,我带着澎儿过。”
“哥,姐夫也真的不争气。”重子又告起状来,“上个学期有三门功课不及格。公使馆说,这个学期若再这样,就停发他的公费银元。”
“噢,是要说说他才是!”杨度说着,抱起三岁的小外甥。“澎儿,你有多长时间没有见到爸爸了?”
“好久没有见到爸爸了。就是刮大风的那天,他跟妈妈吵架走了,我就没有看到爸爸了。”澎儿长得既像爸爸又像妈妈,是一个机灵的孩子。
“想爸爸吗?”杨度继续逗外甥。
“想,爸爸答应买枣糕给我吃哩!”
两个舅舅都哈哈笑了起来。
“澎儿,不要想他,妈妈给你买枣糕。”叔姬拿出手绢来抹眼泪。
“叔姬,你这几个月来做了些什么?”杨度见妹妹心绪不好,特为和她多说几句话。
“心里不舒服,什么事都没做。”
“姐这几个月写了许多诗,我给她装订成了一个小册子,今天特地带来了,姐说请哥览正。”重子抢着答。
“噢!”杨度高兴地说,“第一次出国,感慨多,题材也多,一定会有不少佳作,快给我看看。”
重子帮姐从布袋子里取出一个簿子来。这簿子装订得很精致,封面用了一张蛋黄色的硬纸板,上面题着四个字:“东瀛诗稿”。右边是一幅画:一望无际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一只船在航行,远远的天边上挂着一轮鲜艳的红日。这字和画无疑都出自重子的手笔。簿子以雪白的宣纸裁剪装订而成,每页都画上了一行行的乌丝栏,后面大部分纸还是空的,前面端端正正地誊抄了二三十首。
杨度慢慢地翻开看着。《秋夜有感》、《秋末宴集日本上野莺亭》、《观海涛》等等都写得才气横溢,情致缠绵。再翻下去,有一首题作《日本病院中月夜闻蟋蟀有怀,因以寄远》的五言诗,引起了他的特别注意:
蟋蟀无秋思,微吟自悄然。幽声时断续,客意已芊绵。
丘壑我犹忆,关河君自怜。遥知今夜月,伫听竹篱边。
月色满天地,清辉增夜寒。还思少小意,始觉别离难。
漂泊竟何事,幽栖好是闲。秋声成独听,应怅路绵漫。
云断雁归声,虚楼客思盈。不缘新侣意,哪识故人情。
心与秋波远,愁回夜月生。凄风倘相识,飘梦送孤征。
自有鲲鹏翩,何须惜远途。潜居岂无意,濡迹逐成虚。
意气兼天远,形骸带月孤。川流无昼夜,身世竟何如。
杨度的目光久久地停在这首诗上。叔姬的诗,惯常见的是睹物起兴,多愁善感,泣春花之易谢,叹秋月之孤明。这首诗,除开这种情感外,还添了一种既幽怨又怜爱的意境,为叔姬诗作中所不多见。诗题寄远,这远方的人是谁呢?“丘壑我犹忆,关河君自怜。遥知今夜月,伫听竹篱边。”被思念的这个远方友人,叔姬对他充满了多么深的情意!“还思少小意,始觉别离难。”这个人和叔姬在小时候有过亲密无间的友谊。“秋声成独听,应怅路绵漫。”小时候,叔姬或许和他一起观赏过秋景。现在,她只能一人独听飒飒秋风。此人到底是谁呢?杨度想了很久想不起来。“不缘新侣意,哪识故人情。心与秋波远,愁回夜月生。”由新侣的不惬意而更加怀念故人的真情。思绪像秋水般的无边无际,当年的怨愁又随着今夜月亮的升起而被唤回!
杨度悄悄地看了一眼妹妹,她已停止抹眼泪了,两手托腮陷于凝思。
“新侣”“故人”,杨度在心里反复琢磨着这两个词。突然,一道电光在心头划过,他一下子全明白了。十之八九是叔姬近来因与代懿闹不和而又萌发了对初恋的怀念,诗中的“君”“故人”,不正是指的夏寿田吗?
那一年叔姬接到宫花后的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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