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部分(第1/4 页)
这一次,端木欢颜再也没有说话。
许久,许久之后,我才听到他立起身,唤侍女扶着离开屋子的声音。
听着他摸摸索索的脚步快要到门槛前,我哑着嗓子淡淡道:“简陵,里面有条地下河流穿过。原本河中养了鳄鱼,我在相山闲着无事时,已叫人将鳄鱼捉光了。陵墓两头阻拦鳄鱼逃走的铁筛也已拿掉。”
端木欢颜顿下脚步,似一时没弄清我想说什么。
我声音更轻了,自觉像是在梦呓:“那段时间,先生正教我山川河流的走势,我就学着研究过那处河流的走向。它应该通往相山北麓的一处地上河流。”
端木欢颜的呼吸粗重起来,顿下的脚步又抬起,迅速走得远了。
而我,躲在那方丝帕下继续笑着,笑着自己的无能和懦弱,笑着自己到底做不到绝情绝意。
我笑得泪流满面。
凤凰谋,金戈青冢路(一)
十月廿八上午,齐幽帝萧宝隽出殡。
一路浩浩荡荡,白幡招扬,纸钱飞散,喇叭唢呐声嘶力竭的吼吼声中,真少假多的呜咽哭声此起彼伏。
纯白的长长队伍中,有十六人抬着的幽帝巨大棺椁,有安平公主的素色轿辇,有各色牺牲和殉葬用品,更有一个被用铁链捆于囚车上的活人,一身孝服,用白布套了头,只留下一头栗色的长发,凌乱地在山中在乱舞。
与头发的散乱相比,那僵直的姿态更显得虚弱而狼狈,不复原来的挺拔骄傲。
漫漫长龙蜿蜒游到相山脚下时,队伍忽然***乱。
一群黑衣蒙面人冲出,手持刀剑,径奔出殡队伍,血光溅处,飞快将队伍截作两截。
惊恐的嘶喊惨叫声迅速替代了原来怎么听怎么不顺耳的哭声,眼睛里真心实意地给吓出了眼泪。
来人身手都很高,虽不过百余人,显然都是精挑细选的高手,送殡队伍中虽有禁卫军随从保护,可想穿过混乱逃亡的宫女内侍前去对敌,又谈何容易?就算挤到了黑衣人跟前,也不过白白送了他们磨刀罢了。
没几回合,禁卫军误伤的宫人倒比伤着的敌手还要多,加上宫人间彼此推搡摔倒互相踩踏而死的,再不知有多少。
片刻之后,连安平公主的轿辇都给撞得倾欹到一边,两名宫人急急扶了被白纱笼了大边半脸的轿中女子踏出,夹在人群中奔逃。
黑衣人的目标,并不在齐幽帝的棺椁,或披麻戴孝的安平公主。
他们毫不犹豫地奔向了囚车上那个一身素服缠满铁链的生殉者。
守着囚车的禁卫军也注意到了,为首的头领向后退了一步,已高声道:“安平公主有命,路上如有人劫囚,即刻处死犯人,不可留下活口给敌人!”
旁边之人应诺,急急挥刀而下。
刀光映着天空明净的色彩,拖过一道璀璨的流光,飞快滑过犯人脖颈。
随着一道热血箭一般喷射而出,那颗罩了白布的头颅迅速与身体分离,飞扬的长发掠起,栗色憔黄的发丝在空中铺散流转,顿时将天空照得森郁恐怖起来。
送殡的队伍中,已经不知死了多少人,流了不知多少血,独独这囚犯被斩下头颅,似让相山的空气蓦然凝结,初冬的寒意夹杂在风中,呼啸着扑在面颊,疼得澈骨。
竹林起伏,犹见一抹翠色;苍梧摇曳,已是萎黄失色。半山腰几处翠柏掩映中,依着树木和山势建了一座望楼。
我穿着黛青色的短袄缚裤,正冷着脸望向那群突然傻了般定住的黑衣人,心里如同夏日里饮了冰水般痛快起来。
而山坡的另一边,忽然便竖起了大梁杏黄色的大旗,漫山遍野的禁卫军,像从地底下钻出一般,直冲向山脚。汹涌的人潮和中气十足的喊杀声,都在告诉着所有人,他们正在等着这一刻。
没错,一切只是我的计谋。
我就赌,赌拓跋轲对受不了自己的弟弟将被生殉于简陵,一定会派人冒险来救。
果然,我赌赢了。
我的棋局,并没有白白布下。
我要魏国最精英的高手,和在刑部大牢那些奸细一样,葬身异国,让这里成为他们最后的坟场。
只要想到拓跋轲会为此愤怒,却不得不压抑着愤怒,继续在广陵与梁军对峙,我就开怀得很。
正想着拓跋轲心底可能受的煎熬时,眼睛再在下面混乱的人群中扫过,忽然屏住了呼吸,猛地站起身来,向前踏出两步,差点从望楼滚下。
身后的韦卓急急将我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