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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牌桌上的友谊,跑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劝解。
田顺来头一次见到这些像从画里走出来的贵妇人,只觉得十分好奇,十分激动,那些从旗袍开叉处露出来的白生生的大腿像最最鲜嫩香甜的荸荠肉一样,勾去了田顺来的魂。
田顺来不由自主朝她们走近了些,这时只听一个穿深蓝色滚边旗袍的年轻女人劝那个哭泣的太太道:“明兰,快别伤心了,保重身子要紧,说到命苦,不客气地说一声,你们哪个都没有我从前的命苦,但古语有云,祸兮福所依,明兰,谁知道今天的苦难是不是你更大幸福的开端呢。”
旁人都没好气地瞪着她,来劝别人怎么能用这种语气,这副口吻!
“怎么,你们不信?”那女人低下头,拆下盘头,撩开头发说,“你们看看。”
这时正好轮船上的探照灯光扫到她们身边,就听众位贵妇齐齐发出一声惊呼,连那个哭泣的女人也不例外。田顺来虽然离得比较远,但少年人眼力尖,也瞥见那女人的发间头皮上,沟壑纵横,尽是刀疤。
刀疤处没有毛囊,所以那女人的头发披散下来看起来一络一络的泾渭分明,很是可怕。
旁边一个女人问:“雅梅,这……这是怎么来的?”
叫雅梅的女人慢慢把头发重新盘起,微微一笑说:“被人砍的,被一个疯子砍的。”
四周的女人们都惊叫起来,那个雅梅的女人满脸得色地说道:“你们都想像不出来吧,好了好了,我就不卖这个关子了,听口音你们该能分辨出来,我是湖南常德人,老实说,我的出身并不好,山村旮旯里的。我出生刚刚六个月的时候,家人在下地干活,就把我放在摇篮里,把摇篮搁在地头山路上,山里人都这么照顾孩子。那时候我们村里有个疯子,我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大伙都叫他的外号——邋遢书生,听说还是个清末老秀才。那天,那个老东西不知为什么原因,举着一把菜刀,冲过来对着摇篮里的我就砍。”
四周的阔太太们都惊呼地捂着脸,田顺来心说,六个月大的孩子,那还不是一刀了结,这女人也太夸张了,不由自主,又靠近几步。那女人接着说:“这老东西足足砍了我二十六刀,我流出来的血把整个摇篮都染红了,地里干活的父母大惊,急忙跑过来,钉耙锄头地赶走了疯子,可是已经晚了,眼见我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连哭声都彻底熄灭了。”
大伙听得大气不敢喘一口,四周只听到江浪拍击船身的声音,雅梅从旗袍衣襟里掏出一方丝巾,执起一端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说:“那时,父母只当我已经死了,果然,到了家里,就断了气。一家人极度伤心,我奶奶却说了句,反正是个女娃,死了也就死了,埋了算。我爷爷当即就煽了奶奶一个巴掌,奶奶不啃声了,赌气回了屋内。我爸妈和我爷爷想想也没什么别的办法,最后还是扛上锄头去了山腰,刨了个坑,就准备把我埋掉。”
“坑刨好了,妈妈把我放进去,父亲给我填土,几锹土落到身上,爷爷忽然叫了起来,他说看到我的一根手指动了一下。我父母都劝他,说怎么可能还能动弹,肯定是泥土打在手指上闹出的动静。可我爷爷不依,仍旧把我捞了上来,说死马也得当活马医一下才知道,何况是个孩子。爷爷把我抱了回去,找了黑沟泥给我糊满全身,用我们那里的土办法给我处理伤口,屋顶上晒的草药是现成的,草药熬了一锅米汤,从我牙缝里灌进去,给我提神吊命,忙活到半夜,一直抱在爷爷手里的我身子陡然蜷缩了一下,发出一声咳嗽,我这就算二次活过命来。”
几个阔太太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长长舒出一口气,有个烫着卷发的太太感叹道:“都说人文湘楚,山水湖南,果然是个神奇的地方,土药草药竟也能起死回生,可不比什么西药阿司匹林神奇得多。”
雅梅缓缓一笑:“肖太太,你这话说对一半,我们那里的湘医湘药由来已久,神奇倒谈不上,要说神奇,苗家寨子的蛊惑虫药才算得上,我能活过来,多一半还是靠命,命中注定我那时不该死去。”
那个刚刚死了丈夫的明兰有些不满,雅梅把生死归结为命运,那么丈夫战死沙场,难道也是命中注定?她的语气有些冷:“你怎么能肯定那是命运?”
“明兰,你听我把话儿讲完,你就知道命运的奇妙,它并不为我们个人的意志所能转移。”雅梅拍拍明兰的肩膀,意示安慰,“我慢慢活转来,气色也一天天好起来,只是浑身的伤疤让我变得跟丑八怪似的,脑袋上寸草不生,有的地方头皮翻转,还隐约看得见白生生的头骨,我的父母都变得不太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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