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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神色不变,并不在意他言语间淡淡的讽意,只平静道:“人活一世……不易。”人活两世,是天赐。老天爷赏脸,叫他回来,抹平遗憾,改变轨迹,然后把错付的真心收回来,一丝也不浪费,全送给他心尖上的那位。……虽然人家现在不太想要。“嗯,所以呢?”傅千引笑了出来,“你发现给那老皇帝守江山也无益于社稷,所以你想开了——然后娶了我们小谷子?恕我直言,你这怕是想不开的表现啊。”傅千引这人就这样,喜欢谁,亲近谁,就越要言语调戏。谷雨在他嘴里被损得最严重,足见师父对她的喜爱之情。提起她,将军的深情骤然软化。傅千引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发现那大约是一个出于幸福感的表情,顿时觉得自己眼要瞎。万玉深上一世愚忠至死,换来天子一怒,将军府上上下下无一幸免。当时谷雨已是他的妻子,而他常年驻守边关,谷雨远在京城,从来离多聚少。而又一个不满,一个不说,两人之间掺了太多旁人的闲言碎语,最后全都成了带刺的误会。万玉深依稀记得,有一年年关,他从北境大营赶回来,一人独骑,行了千里路,换了三匹马,赶在年夜之前,揣着北境小城里的各种玩意,推开他们二人房间的门。谷雨安安静静地午睡,冬日的暖阳温柔地镀着她,闭着眼的小脸微红,恬静如画。那样风风火火不安生的性格,睡着时也像只小猫一样。将军甚至都没卸甲,甲上还有塞外带来的寒意,冷铁沉沉地压在身上,他却一动不动,静静地看了她很久很久。那时候府上将军和夫人感情不合的传言已经很厉害,万老夫人又自作主张接了他的表妹入府,说是侍奉自己,其实就是想填房。可惜万玉深毫不知情。那天他站到谷雨睡醒,微微笑着看她揉眼坐起,手伸向怀里去拿他带回来的小玩意。还没摸出来,谷雨看清他的人,脸色就冷淡下来:“赶着回来见你妹妹?”万玉深一顿,不知道这话怎么接。谷雨见他没反应,咬住嘴唇:“左右你我无夫妻之实,婆婆也给你找好了人,不如咱们放过彼此,就这么算了吧!”万玉深手指一紧,脸色倏然沉了下来。谷雨见他这个样子,委屈更甚,直接趿上鞋往外走。万玉深回过身,没来得及拉住她,最终也没说出一句话。后来也再没机会说。但这一世……将军回过神,对上傅千引探究的眼神,他笑了笑,从椅子上起身。傅千引:“哎,话没说完呢,干什么去?”万玉深:“找她去。”这一世,虽然他依然不知道用嘴怎么说,但他可以用身体表达。视线给她,肩膀给她,手掌给她,怀抱给她。这一世他不效忠于那个昏聩的国君,他效忠于自己的妻。 嫁人全家的心肝嫁人了,整座知县府愁云惨淡地筹办喜事,一点看不出高兴来。按本朝习俗,若结亲两家相距太远,则先在娘家办礼,随后新娘子随夫君回家,再办一场正式的。临川虽是小地方,嫁女儿也是同京城里一样的重要的事。将军日程紧,不能离京太久,追妻又多花了几日,于是吉日就定在了翌日。府中下人已经开始被谷夫人领着操办婚事,前院后院进进出出,丫鬟们抱着喜庆的红绸子忙得团团转,像阵阵流火。好歹知县家的千金在临川也是一等一的金贵,平日里是跋扈了点,但倾慕其貌的适龄男子也不在少数,惊闻小姐订了亲,对方还是自己根本比不过去的,纷纷垂手顿足。而此时全城最高兴的人正跨过门槛,转过游廊向小姐的闺房走去。将军早把这条路走熟了,轻车熟路地绕过小院,一眼就看见谷雨穿着一身鹅黄色刺绣交领春衫,像只小鸟坐在檐下,手肘撑在膝上,手掌抵着下巴,发着呆。看样子她是一丝待嫁的雀跃也没有,脸上尽是茫然之色。将军站着反思了一下,自觉追妻抢人进度尚可,于是抖抖衣摆,抬起黑缎皂靴,正要往院里走,侧面忽然蹿出个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林青贼笑地往院里看了眼,又贼兮兮地转回来:“将军,你看这亲事也定了,回京之后人就是你的了,我替营里的人问问,什么时候带嫂子去转一圈?弟兄们都嗷嗷等着看呢。”万玉深听前半段,嘴角微微勾起,听到后半段那笑容倏地收回,凉凉地扫他一眼:“看什么?”林青顶着将军自上而下的威压:“看、看看嫂子花容月貌啊,一大帮子老光棍都没见过世面,可不想看看未来的大安军部一枝花吗?”万玉深似笑非笑地听完,问:“你嫂子是用来开眼的吗?”林青股间一凉,顿时感觉自己说错了话,差点咬了舌头,连忙摆手表忠心:“不是不是不是!嫂子当然是用来供着的!将军您去找嫂子说话吧,我我我就先走了。”万玉深抬抬下巴,示意他自由地滚远,一转身看见谷雨望着这边,他下意识地直了直背,嘴角向上一挑。万玉深站在逆光的位置,英俊深刻的五官模糊在光里。他今日一身玄青深衣,衣摆下平绣竹纹,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