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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间里整理头发,坐在马桶上听着外面龙头的水滴答滴答地流。
“她总算是走了。”走进来两个同事,是来照镜子的,却说起我来。
“就是啊,成天板着张脸,好像大家都欠她钱一样。”
“她那个位子啊,好多人眼巴巴地要呢,那个实习生,是老板的侄子,也是从外地调过来,就等着她走了可以转正呢。”
“呵呵,其实已经暗示她很久了,她到现在才提出辞职。”
我愣住了,呆呆地坐着,连气都喘不出来,紧紧地咬着下嘴唇。我等她们俩嬉笑着整理完头发,高跟鞋敲地的声音渐渐远了,才走出洗手间,就直接去按了电梯的按钮,再也不想走进那个办公室半步,而电梯卡在了四楼怎么也不动,那个红色的数字闪啊闪的,我连等都不想再等,从楼梯里面跑下去,每一层黑漆漆的楼梯都有光线从窗户的缝里面透进来,我就跑,两步并一步,最后三格楼梯一起跳,二十一楼,怎么也跑不完似的,在不知道几楼的楼梯口,最后三格楼梯往下一跃,右脚踝狠狠一扭,整个身体顿时绵软下来,摔在地板上。
右脚的伤是旧伤,中学里面班级女生排球比赛,我是二传手。因为操场很小,紧挨着我们的篮球场上是高年级的篮球比赛,我当时喜欢一个打篮球的男孩子,他长得不高,但是弹跳力很好,跳起来可以扣球入篮,因为他在旁边打球,所以我特别卖力,每个动作都做得很夸张,还特地穿了一条紧绷绷的运动裤,把裤子整齐地卷到膝盖处,露出两条洁白的小腿来,再用粉笔在白跑鞋外面扑了很多粉上去,还把头发都别到了耳朵后面,每接完一个球我都往隔壁球场上看一眼,看看他有没有看到我。可是他来回跑着,一直不回头来看我,而我因为思想不集中,在跑位的时候,撞到队友身上,右脚一扭,身体就怎么也用不上力了,歪歪摔下去,一个球重重砸在我面前的地上,尖厉的口哨声响起来了。这时候大家都惊呼起来,好多人跑过来把我围住,连体育老师都跑过来,我疼得要命,还不忘记从人缝里面看他,他居然也跑过来看,他站在人群外面往里看,当我被扶起来的时候,我的目光与他的碰到一起,简直把我高兴坏了。从此,我的右脚踝就成了习惯性扭伤,那是一九九三年。
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那些旧伤就是好不了,从过去带到现在,头痛,扭脚,都成了习惯性的了,硬生生地从少年留到现在。只是现在,摔倒在了楼道里面,不会有那么多人涌过来,扶着我,把我送到医务室,涂上冰凉凉的药膏,没有人每天用脚踏车来驮我去学校,放学再送我回家。我自己扶着楼梯的扶手站起来,单脚跳着下楼梯,再一瘸一拐地爬进一辆出租车里去。
好不容易到家里,看到铁门上用糨糊粘着的一张纸,是房东的催款字条。
我靠在已经漏水漏了很久的水斗边上,盘算着还能够在这里住多久,把存折翻出来看,出版社的工资都打在这里面,我却根本搞不清楚里面到底还有多少钱,于是心急地到最近的银行里面去查看。扭伤的脚比起这来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很疼,脚肿得像个馒头,可是更担心的是没有钱了,没有钱了就不能够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交不出水电费,没有房子住,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银行里面的小姐问我密码,脑子顿时空空如也,这是我的第一张银行存折,六个密码数字是什么?我窘迫地念着忡忡的名字,当时想密码的时候我一定也是念着忡忡的名字,我试了她的生日,不对,再来,她的幸运数字是九,六个九,还是不对,最后一次机会,我试了她三围的数字。天哪,好小好瘦的一个女孩,这是某年艺术节的时候,我们要参加舞蹈比赛制作衣服,我负责收集所有女生的三围数字,我连自己的那串数字都忘记了,却单单记下了忡忡的数字,现在这六个数字已经过期那么久了,竟然还记着。
如果坐吃山空的话,里面的钱,大约只够我在北方再过一月吧。
可是并没有一个月的时间那么长,也或者是一个人的生活会彻底丧失时间感,不知道今天是几号,也不知道是星期几,每天好像是活在真空里面的人,整天看影碟,直到房间里面的空气都要令人窒息起来,我决定出去走走。那个时候夏天已经将近尾声,我坐公交车到市中心的商场,只是看看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和鞋子,柔软的裙子叠在一起摆在架子上,还有系着丝带的凉鞋,这些要是都能够穿在身上该有多么漂亮,可是很贵,我像只突然钻出壳的蜗牛,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我不再是一个中学生,也不再是一个大学生,没有钱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了,没有钱的话,我怎么办,我会被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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