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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郎好快的手脚,坐,老夫昨儿得了一罐绝好的夏茶,要不是晚了,昨儿就请你过来一起品鉴了,快坐。”孙相公笑容轻松的让着姜彦明,姜彦明执晚辈礼笑让孙相公先落了座,小厮奉了茶上来,两人慢慢品了一杯,姜彦明放下杯子,细细品了品笑道:“真是绝品好茶,托相公的福了。”
孙相公哈哈笑了几声,姜彦明敛了笑容,看着孙相公道:“今天相公若不召,我也要过来寻相公。”
“噢?”孙相公放下杯子,胸有成竹里又带着点儿讥讽般看着姜彦明,姜彦明拱了拱道:“我是今天一早得的信儿,昨儿京府衙门捉了个姓吴的秀才,三木之下竟审出大事,这吴秀才供说,敬亲王案中姜奉礼调城弩的手书,竟是他仿写。”姜彦明仿佛激动哽咽的说不下去了,停了停,才接着道:“相公知道,姜家因为这一纸手书,家破人亡,我早上听了这个信儿,只是五内俱焚!”
姜彦明抬手按着双眼,半晌才接着道:“所谓天网恢恢,老天有眼,让这恶人落网,我虽过继姚家,可这血脉割不断,如今真相已明,我必要还了姜家这份清白!”姜彦明忍着眼泪咬牙道。
孙相公目光阴翳的看着姜彦明,伸手拿过折扇,慢慢抖开干笑道:“敬亲王果然是谨慎之人,府里养了那么多清客相公,这般要紧的事却从外面寻一个穷秀才写,果然是匪夷所思,心思不同一般。”
姜彦明一言不发的看着孙相公,孙相公笑容里透着阴冷接着道:“贤侄这事做的不大妥当,一来,你该先寻我说此事,二来,此计拙劣,有些过了,可如今事已至此,我想替你弥补都来不及了。”
“多谢相公,”姜彦明沉默片刻,突然转了话题:“还一件事,昨天孙大人吩咐我寻一寻皇子读书的仪礼规矩,大皇子明年就六岁了,也到了进学读书的年纪,前一阵子听内人说相公几个孙子都是极聪明懂事的,若选了陪大皇子读书,倒是份大福缘。”孙相公怔了下,看住姜彦明,两人沉默了半晌,孙相公淡然笑道:“皇子伴读,自然是从世宦读书之家挑选。”
姜彦明淡淡笑着没说话,孙相公阴阴的看着他,屋子里一时静寂一片,姜彦明倒了杯茶,垂着眼皮抿了,抬头看着孙相公道:“好茶出江南,当年我和内子奉姜家祖母到江南小住,至今怀念,这一任满了,若能求一任江南地方官,这样的好茶许就能常常喝到了。”
孙相公眼眶微缩,看着姜彦明哈哈笑道:“五郎果然是个雅人儿,好好!来人,把这茶给五郎包好带上,五郎说的极是,天网恢恢,姜家的冤如今能明,这是姜氏一族的福气,于这天下也有好处,那戾气总是越少越好,这天下没了这等冤气戾气,才是清明之世么?”
孙相公将姜彦明送到书房门口,看着他出了院门,转过身,一个微胖的中年幕僚从暗门中闪身出来,看着孙相公道:“相公准备抬手放过姜家的案子了?”
“嗯,卜先生坐。”孙相公示意道,卜先生和孙相公一起落了座,看着孙相公道:“大公子若能做了大皇子伴读,和大皇子一处长大,这个情份确是难得,可姚五郎这一任要五年,一来四年后他肯不肯外任尚不可知,二来,就算他肯,也要四年后,相公怎么就答应了他?”
“唉!”孙相公叹了口气:“我纵不答应,也不一定拦得住,他这局虽做得拙劣,可要证伪却极难,刑部卢尚书既给了他卷宗,帮他做了这局,必是肯全力助他,有刑部全力以助,头一个经手的京府推官又是他联姻之亲,这一条路他上下已经打点通了,至于禁中,他夫人既能照顾大皇子,必是极得皇后娘娘信赖,也许禁中他也打点好了,门下中书,我不赞成的事,魏老儿必定拍手称好。”
孙相公咬了咬牙,恨恨道:“这朝廷没收拢干净前,怎么拦?若我和他翻了脸,魏老儿立时就能联他攻我,这姜家的案子他既志在必得,这顺水人情也只能做了。”
“唉!相公骤起六部,毕竟为政日短,确需缓缓图之,这样也好,姚五郎过于年青,入仕为官不过几年,若要入中书门下,尚需历练,魏相公年寿已高,还能支撑几年?相公只需耐着心,再用心经营个三五年,这朝廷也就稳稳的握在相公手心里了。”卜先生顺着孙相公的意思道,孙相公点了点头,重重吐了口浊气,端起杯子,一口喝干了里面的凉茶。
姜家之冤案情明白,真如春初之雪,不过几个太阳,就消融去,七月初就审定了案子,朝廷照抄家册子发还了一直封着的宅院和田产等,虽说除了那个已经杂草丛生宅院和田产还算完整,别的家产所剩无几,可姜家上下却如拨开云雾见了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