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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他这么说,高大爷可就心里有数,脸色为之一青,重重放下了手里的茶碗——
“会是他?走,我们瞧瞧去!”
灰衣小子应了一声,扭头就往头里走。
“丁健!”高大爷唤住他说:“这件事不许嚷嚷,吩咐下去,谁要是给我嚼舌头根、多嘴,把话传到了内宅,我扒他的皮!”
丁健脸色一白,大口应了一声,扭头就跑,传话去了。
高大爷来不及穿上他的皮罩甲,就往前面院子里赶。
新来的奴才都暂时收在东边院子,那里盖着两间大瓦房,地上铺着青石头条砖,此时此刻,却教白雪都给盖满了。
这院子最是人丁杂乱,男男女女进进出出,都是些府里的下人,进口处特别立着个隔断,俗称影壁墙,不使外面人一眼看透。
原本这院子就已经够乱了,现在忽然间又住进来几十口子,新来的人,到处忙着张罗,缺衣少帽,进进出出,大呼小叫,尤其不成个体统。
高大管事往廊子里一站,脸拉得比马脸还长,说了声:“叫钱升!”
府里人丁复杂,光是下人也有好几百口子,他这个总管大爷,说白了虽不过是个下人头儿,可是上上下下,几百口子管起来可也煞费周章,不能不责成负责,于是二管事、三管事……光是“管事”就排了五人之多。这个钱升,就是专管这院子起居饮食,排行第五最末的一个管事,他的事情最多,也最杂。
一听说高大爷招呼,三脚并两步地赶到了眼前。
“是怎么回事?”高大爷拉长了音调问:“谁又闹事了?”
“小事、小事,怎么又把你老给惊动了?”
钱管事故作轻松地笑着说:“一个新来的小子闹事,已经给制服了!”
“听说小五子伤得不轻,人呢?”
说着,高大管事大步就往里面膛,钱管事跟上去赔着笑:“人已醒了,没事……”
高大爷“哼”了一声,刚站住脚,就看见两个人正搀着受伤的小五子打里面出来,后者年岁不大,挺秀气体面的一个小伙子,只是这时看上去面色苍白,身上的缎子衣裳且沾满了血迹。
一眼看见了总管大爷,小五子“哇!”一声哭了,赶上来,噗通跪下,大放悲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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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管事一一你老可得给我作主……小五子给人打啦,眼看活不成了……”
这么大个子的人了,说哭就哭,一时眼泪汪汪,面条人儿样的,眼看着就要倒了下去,后面站着的两个小子赶忙过来搀着他。
高大爷皱眉说:“这可是怎么说的?……用不着,用不着,起来,起来,我给你作主!”
一面说,两只手亲自把他给搀了起来,瞧瞧,还真似伤得不轻,嘴角还带着血。
这个小五正是王爷身边最受宠爱的当差,在府里炙手可热,也只有高庆麟才能支使得动他,虽不过是王爷跟前进出随行的个小跟班儿,可是平素仗着王爷的宠爱,上上下下,无不另眼相看,就是高大爷也有求得着他的时候。
一看被打成这个样,一旦王爷问起,这小子再要实话实说,高庆麟这个大管事可就难辞其咎。他心里怎能不惊!
一口气可就发泄在钱管事的头上。
“混蛋!”高大爷瞪开了眼,直冲着钱升发作起来:“你这个差事还想不想干呢?
走!跟我进去瞧瞧去!”
钱管事拱着个背,一声不吭,孙子样的。
“好兄弟!”高大爷再回过头来安慰小五子:“大哥我一定给你作主,可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要是让王爷知道,大家面子上都不好,是不是?得!兄弟你先回去躺着,回头我再去瞧你,把给王爷看病的李大夫给你找来,想吃什么只管招呼!”
对个手底下当差的这么殷切招呼,高大管事还真有他一手,小五子即使心有未甘,碍着他龙头大哥的面子,又能说些什么?
高庆麟、钱升来到了新收房,隔着条廊子,可就看见了那个打人闹事的人,高高吊在廊柱子上。
一点不错,又是姓孟的那个小子。
不用说,他是挨了打了,且是打得不轻,新大袄早已脱了下来,身上的小褂东一缕西一条,都让鞭子抽破了,露着早已冻成了紫黑色的鞭伤,那么直直地吊着,风干腊肉样的没精打彩。
瞧着这么重的一身伤,高大爷原本隐忍待发的一腔怒火,倒是发作不出来了。
“你这小子……”高大爷抬头打量着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