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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聘请罪父教授其两位小王子学业,更允许奴婢与幼弟一同旁听,也许奴婢跟随罪父习诗作画,因此识得几个字。若成王爷夫妇并未关照,只命奴婢成日做那些挑水拾柴等粗活,虽罪父日日守在身旁教导,奴婢怕也只得流落粗俗罢了。”
太后轻点着头,眼中却是十分的漫不经心:“这人呢,也确实须要有感恩之心,只是,你也不必太过自谦。你学识固然师承你父,又或者是成王与王妃肯当你作千金小姐,这模样又岂是旁人帮你长得不成?瞧你神态婉转,媚而不妖的模样——倒有一些哀家年青时候的影子。”
我委实吃了一惊,忙应对道:“拿天比地,奴婢怎敢。不过,奴婢小时在家里常听罪父说起娘娘秀外慧中,当年风华绝代,一时无两。因而,也许,罪父在教导奴婢之时,怕是以娘娘为表率也未可知。”
太后脸色陡地一冷。她寒了眼看我,又白了脸,却无话。我心也是惴惴的,不知究竟说错什么话儿……好在过了一会儿,她复又叹道:说起来你府上与哀家娘家原是旧交,想当年令祖获罪,哀家苦劝先皇无果,未能救你全家。这些年来每每念及,心中深以为憾。
旧交么,我怎么从不知道?倒也不敢问,只不言语。
太后轻轻叹一口气,挥了挥手:“旧年之事不提也罢。此次你救驾有功,哀家有意抬举,往后宫女活计自不必做,只需每日陪在哀家身边说说话,替哀家解解闷便算是尽了你心。”
我忙跪下,低头轻轻道:“是,奴婢谢太后娘娘隆恩。”
太后道:“你现今经此大劫,须静养时日。庄中有处名唤“荷风苑”的院子,哀家看着很好,又静,正适合养着,现赐你居住。另派两宫女并两个太监过去帮着做些事,兼照顾你。现你大病初愈,每日早上也不必按例过来请安。”
我更是诧异,不安地辞谢道:“奴婢何德何能,不敢领如此重赏。”
太后略显不耐,皱眉道:“柳荷烟只管领旨罢了,倒也不必多言。”
因太后有旨不议论刺客一事,礼亲王夫妇便是皇室中惟一知情之人。他们府上离得近,又是至亲,常过来请安并闲话。礼亲王增派手中尽数人马,庄中重兵防范,一时浣月山庄再度风平浪静,一派歌舞升平。
而我,就在这平静里,在一众宫人不同的目光之中,带领小萝等几人搬去荷风苑里。
荷风苑虽偏僻,却修葺精致,也很阴凉。从太后寝宫沿狭长的三百亩荷塘向西走至尽头,再顺着五彩鹅卵石一路过去便可到达。先入眼的是三两间白色外围房舍,房舍左右合围着的是荷风苑的红色拱形院门。院内种着成片的芭蕉,往里走临窗又种几十竿青翠湘妃竹。再往里是厅房。厅房又衔东西两房:东书房、西厢房。厅屋摆设干净简单。置一张紫檀木案几与檀木桌椅。几上置一只雨过天青的细瓷花瓶。这时节,天天有宫人采来新鲜荷花,高高低低插入瓶中。微风吹来一室清香,素淡幽幽十分怡人。
东面书房在建造时加伸出一处面塘临水的小平台。平台上围放青白色的石头桌子并四只石椅。三面围栏是大红色美人靠。西面厢房一色紫檀木雕花柜子、妆台、桌椅床品样样具全,家具雕花花样虽多却也并不重复:有梅花型、牡丹型、海棠型……床品雕花是应这苑名的荷花图案。床两旁挂着的纱帐,也是白纱底绣着水墨荷花。
我确认我是初来此地,但我心里,竟似住过多年一般,依依恋恋; 中意十分,独自于厢房怔怔出神……突想起荷花暗寓,不禁飞红满面——幸得无人看见。
烘干之后每日黎明即起,梳洗整装,往永泰宫请安。我每日清晨,拿烟绿色玉石小瓶,采芭蕉与竹叶上露水,天天集齐一瓶,送给德仁太后煮茶。太后初尝之下,入口既轻且浮,清香绕舌,十分欢喜,着实称赞了我一回。那时我小孩心性,受了称赞鼓励,自然兴致更高,再随船娘入塘,收集荷花花心上晨露泡茶,亲手做出一些小茶果子呈给太后。德仁太后吃着,却比与那御膳房出品的点心大是不同,便觉得新鲜,便赞我心思灵巧,越发喜欢。
三 奇怪的太监(1)
这日,天炎炎的流火,特别特别热。阳光铺洒在花草树叶上,倒罩上一层汪汪的白,腾腾升出一股青焦之气。那汗水珠儿倒象在身上安了家似的,生生不肯离开个一时半会儿的。我闲着,想着,摇了一会儿凉扇,仍亲手做了些个新鲜的解暑小茶点儿。待眼见响午已过日头西偏时,寻个小食盒装好,一路往永泰宫而去。我刚至半路,正欲穿过涴芳水景处的月形如意门时,突然听门边处有人正细细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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