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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他怎么这么晚才回家。他低着头,迟疑地走进堂屋,母亲在灯光下看清他身上蓝色卡叽布学生装的面目,顿时惊呼:“你——你做什么去了?”
他不敢抬头,因了马宏达妈篓娃子在场,一时不知是否应当如实交待。但是,他琢磨着刚才在门外听到的那些话,觉得这事原来是有些原委的,而篓娃子婶也不一定全是不对,她虽然十分流氓,但她也是人,而她正担心着宏达呢!于是,他便结结巴巴地把“抢火”的事说了出来。
不料,篓娃子婶一听,竟然捶胸嚎啕,连声喊道:“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母亲便冲上去将她紧紧抱住……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母亲担心篓娃子婶“不活”,就说她现在回去一个人住在家里不好,会让马老师更起疑心,外人也会说闲话,篓娃子婶便暂时住到了他们家里。
不几天,学校开学了。他决定立刻单独去找李黑牛,向他转告马宏达的叮嘱。事实上,李黑牛在事发后早已变成一个没有声响的木头人,呆呆傻傻地坐在教室里,成天哑口发愣,甚至朝马宏达座位那边瞟都不敢瞟一眼。
放学时,他在教室门口碰了碰李黑牛的膀子,说有事跟他讲。李黑牛像是受了惊吓,白着脸直摇头:“算了算了,我们不要一起玩了。”但是,他说今天不是玩,是正儿八经的大事,李黑牛只好跟着他走来。
奇怪,这天放学时居然起了雾!他单知道雾是夜里带到早晨来的,却不知道傍晚也会起雾带到黑夜里去。
雾气一丝一丝地汇聚。他和李黑牛没有走河堤,以免混合同村的同学,选择了走另一条远路。这条路本来通往珠玑大队的大队部,但半中有一条岔开的小路到达二队。
快到岔道口,李黑牛倏地一闪身,钻进路边的棉花林,随即露出头来向他招手,他便狐疑地跟了进去。李黑牛又急忙将他的头一按,紧张地说:“你没看见,宏达妈走过来了!”他小心地拨开棉花枝叶向外瞅,果然看见了篓娃子婶:她走在淡淡的薄雾中,走到岔道口,停下,不走了。
第六章 乡村岁月5(2)
他不解地小声自语:“她怎么站住不动呢?”李黑牛吓得直往地上趴,分析道:“她是不是发现我们了!”他摇摇头:“好像不会。发现了干吗站着不动?”心里却想到:李黑牛这胖子滑头胆小鬼,那天在牛屋外边,我追马宏达离开后,准是他立刻将我和宏达都招供了!
过了一会儿,他探头向外看,这次看见篓娃子婶正在蹲下身子。他连忙缩回头来,趴在地上,从棉花林的缝隙中向那边看,但他并没发现有人朝这边爬过来的动静,而棉花林密集得根本看不出很远。又过一会儿,他再次抬头向外探,却见大队书记王光大神色慌张地向岔道口疾走而来。他的心头不由一惊:想必是这对老流氓又要在雾的掩护下搞流氓了!
这时,李黑牛趴在地上不停地拉扯他的裤子,头也不抬,压着嗓子问:“走了吗?走了吗?”他便落下一只手去招他,一面小声地说:“你来看,他们又要搞流氓了!”李黑牛就抖动着一点一点地伸出头来。
可是,不一会儿,那边发生的事情却出乎他们的意料——
王光大刚走到岔道口,篓娃子婶忽地从地上蹿过去,抬手照着王光大就是“啪——啪——”两记耳光;王光大被打得头首摇晃,连连倒退,却迅即立稳身子,甩一下大披头,抓住篓娃子婶的两手,推搡一把,喝道:“你!你干什么?你约我来,就是……”
篓娃子婶挣脱出手来,放声地嚎啕:“你这流氓坯子!你害了我儿宏达!你害了我儿宏达!”
王光大立在原地,有一缕长发落到脸上,大声地喊着:“我害他什么?他才害死我了呢!”
“你凭什么说他害你?”
“他烧了我家的房子!”
“放你娘的狗屁!你家失火是天意!”
“我放狗屁?那天失火,他就站在我屋后的竹林里,老刘家的二儿子也跟着他!”
“你想陷害我儿子?”
“我陷害他?我要陷害他,我就把他抓起来了!”
“你怎么不抓呀?”
“你怎么这么说话?他是你儿子,为了你……”
“为你娘的老逼!你再敢碰老子,老子就去你家上吊!”
“我家都烧了!”
“老子去大队部上吊!”
两人吵嚷着,王光大居然也哭嚎起来:“好!好!好!你把话已说绝了!我再也不碰你!不碰你!碰你就不是人——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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