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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惫袭来,正要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手却碰到鼠标破坏了屏保画面。
她才发现鼠标下面铺着一张纸,上面用某个人的笔迹写着几句诗。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上剥后蕉。
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清朝诗人黄仲则著名的“绮怀十六首”中的第十四首。
她不但记得这首诗,还清晰地记得这些笔迹,一撇一捺都未曾改变过……欧阳小枝坐倒在椅子上,摸着自己心口,从包里掏出那封旧书信,将这段墨迹未干的诗句,与当年申明的亲笔相对照——几乎肯定是同一人所写!
下意识地把手伸向茶杯,却把杯子打翻,整个桌面都是玫瑰花茶。她手忙脚乱地收拾,用整包餐巾纸擦干台面,那张纸都被弄湿了,不知会不会化开墨迹?她心疼地把写着黄仲则诗句的纸,放到窗边,压上镇纸吹干。
小枝冲出门外,不知所措地注视四周,走廊里的人多了起来,任何人都可能闯入过办公室,任何人的脖子上都有可能骑着申明的幽灵。
最后,她把目光对准多功能楼的天台,从那里正好可以看清她的办公室。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第六章
深秋,安息路的庭院里满地落叶,曹小姐难得地忘了给花盆里的植物浇水。
十六岁的司望按约来到,带了些老年人能吃的东西。几个月来,老太太与少年已成了忘年交,几乎每个周末都会见面,上次她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跟她一样的人吧?”
她从不叫尹玉的名字,他怀疑曹小姐口中的“她”,其实是“他”。
“哦?”
“上辈子,你是谁?”
“我只是个普通人,活到二十五岁就死了,不像她那样轰轰烈烈,所以我很羡慕她,更羡慕你——曹小姐。”
“二十五岁?”皱皱的嘴唇有些发抖,老人招了招手,“孩子,到我这里来。”
仿佛是老太太的重孙子,司望依偎在她怀里,听着她缓慢而沉重的心跳。
“我结过婚,但没生过孩子。抗战年代,因为颠沛流离地逃难而流产。”她轻轻地摸着他的头发,“好想有个孩子,我却不能。我的丈夫后来去了台湾,居然成了一个大人物,在那里结婚生子。20世纪80年代,他回大陆见过我一面,就再没联系过,后来我从报纸上看到了他的死讯。我亲眼看到过太多的杀人与被杀,你永远报不完你的仇恨,懂了吗?”
“可是……”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老太太只说了一句,便闭上眼睛睡着了。
此刻,司望走进曹小姐的书房,发现她的气色非常糟糕,整个人无力地瘫在躺椅上,脸上的老人斑更为明显。
她伸出干枯的死人骨头般的手,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她……她……是不是……死……了……”
“谁?不,她在香港好好的啊,不要乱想啦!”
“你在骗我。”
“没有啊,我还在跟她通邮件呢。”
“昨晚,我梦到她了。”
又是托梦?难道,尹玉真的在香港死了?
曹小姐继续悲哀地说:“她告诉我——自己死了。”
脸上淌下两行热泪,司望慌忙找来手绢,却怎么也擦不完,眼睁睁地看着她老泪纵横。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老太太艰难地大声念出这两句,似乎吐尽生命中最后一口气。
少年默念出后面两句:“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隔了一周,当他再来安息路看曹小姐,却发现大门紧锁,门缝里看到院子里积满落叶。他向邻居打听才知道,老太太已在七天前死了,就在他离开后的那一晚。
司望跪倒在台阶下,磕了三个头。
他泪流满面地蹬着自行车,来到安息路的另一头,那栋三层楼的老房子——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曾经有个神秘的老头住在这里,经历过波澜壮阔的二十世纪。
几天前,他拜托了叶萧警官,调查当年住在这栋房子里的老人的真实身份。
“中国最后一个托派。”叶萧在注意司望表情的细微变化,“你问他干什么?”
“只有他见过少年时的申明。”
“可他在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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