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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宗在哪里?”
他掐住了陈香甜的脖子,她喘着粗气说:“一个月前,这孩子出去打工了。”
“去了什么地方?”
“就是我跟你认识的那座城市!他说在那里可以找到爸爸。”
“他是去找我的?”
路中岳下意识地松开手,女人痛苦地咳嗽几下:“是的,他一直想要看到自己的爸爸长什么样?我告诉儿子,他的爸爸额头上也有块青色的印子。”
“把他的电话号码给我!”
“儿子刚走不到几天,他的手机号就停机了,也没打电话回来过,已经失去联系几个星期,我非常担心他!”
“不会吧!”路中岳焦虑地在屋里徘徊几步,“那个女人呢?经常来这里的年轻女人,她是怎么回事?”
“你是说小枝?她不是你的表妹吗?”
“表妹?”
路中岳根本就没有过表妹,难道是那个人?不,明显对不上啊。
“你有她的电话吗?”
“有。”陈香甜掏出手机,把小枝的电话号码报给这个男人,“我也打电话问过她,关于继宗的下落,小枝说她也不清楚。”
“她在说谎。”
就当路中岳要开门离去,陈香甜在身后低声说:“中岳,请你不要去找我的儿子。”
他转身狠狠盯着这个女人,发现她的目光闪着无法掩饰的恐惧——虽然,小城里没有他的通缉令,但陈香甜似乎知道他是个逃犯,从刚才认出他的那刻起,她就沉浸在恐惧与犹豫中。
或许,这是欧阳小枝告诉她的?
如果自己就这样离开,这个女人会不会立刻打电话报警?结果还没走出几步远,就作为通缉犯被逮捕了?
路中岳露出难得的微笑,转到陈香甜的身后,抚摸着她的后颈说:“香甜,不管你有没有想念过我,但我时常还会想起你的好。”
“别说了。”
“当年是我抛弃了你,真的很抱歉!”
当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双手掐紧了陈香甜的脖子。
这双曾经杀过人的手,十指关节粗大有力,就像自行车的防盗环。
女人开始挣扎与反抗,双腿竭尽全力地乱蹬,窒息的喉咙深处,发出类似蛇爬行的声音,直到浑身抽搐与大小便失禁。
她死了。
在她曾经爱过的男人手中,渐渐变成一具僵硬的尸体,最后横倒在肮脏的地板上。
路中岳后退半步,抽了根烟看着死去的陈香甜,忽然觉得她的死样好难看。
对不起,我儿子的妈妈。
他往尸体身上掸了掸烟头,拿起家里的固定电话,拨通陈香甜给他的那个手机号。
“喂,请问是欧阳小枝吗?”
对话那头响起个轻柔悦耳的女声,简直让人怀疑是女大学生。
“是我,你是哪位?”
路中岳挂断了电话,低头走出杀人现场,还不忘把门关好。
他回到出租屋收拾行李,给电器修理店的老板发了条短信告辞,连夜赶到长途汽车站,踏上回乡的旅途。
再过整整两个月,就是申明的十九周年忌日。
第十二章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
欧阳小枝在操场上走了几步,回头对跟着她的女学生说。不到两个月后就要高考了,眼前的高三女生,总让她回想起自己的十八岁,尽管没人能猜出她的年龄。
“老师,你为什么喜欢这首辛弃疾的词?”
“春末夏初,是最适合死亡的季节。”
她的脖子上系着条紫色丝巾,迎风吹起满头长发,几根发丝蒙在脸上,被迫露出迷离眼神。
开春不久,欧阳小枝完成了一年的支教任务,告别南方小城与山寨里的苗族孩子,回到这座大城市。她被分配到市区的一所中学,担任高中语文老师,临时顶替带起了高考文科班。
“申敏同学,你干吗总是跟着我?”
“老师,你是个很特别的人。”
这个小女生对她尤感兴趣,大概到了思春伤逝的年纪,对欧阳老师如女神般崇拜。
“呵,每个人都这么说啊,无论男女。”
申敏提出了一个大胆的问题:“老师,你为什么一直不结婚?”
“那么多年以来,心里始终有一个喜欢的人,但他无法娶我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