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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毕业后不久,五一中学就被拆掉,门外变成了夜总会,现在是上海有名的声色场所。
而我的初中音乐老师,因为学校拆迁被分配到了附近的其他中学。后来,祝老师带过的一个学生,成为有名的歌星,就是尚雯婕。
再后来,我去了很远的地方读书,当时还是荒凉的工厂区,隔壁有一家鼓风机厂,我们经常在学校里踢足球,有时把球踢过围墙就要去捡。听说那家工厂曾经是著名的墓地,一代名伶阮玲玉就被埋葬其中。
再再后来,我就上班了。
从2002年到2007年初,我的上班地点在苏州河边,四川路桥北侧的邮政大楼,一栋1924年竣工有着科林斯式巨柱与巴洛克式穹顶的折衷主义风格建筑。
再再再后来,就是你们看到的我了。
巧合的是,从生下来,到现在,我也一直住在苏州河边。
这是我的生死河。
2012年,六月,某个夜晚,我陪家人去家乐福购物,坐在永和大王吃饭时,忽然思维一跳——孩子的心底究竟在想什么?埋藏成年人无法想象的秘密?远远超出孩子的生活体验,抑或来自另一时空——当孩子们沉默不语,就是在回忆上辈子的前尘往事。
我转而想象: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走来的,即便在忘川水边奈河桥下喝了孟婆汤,但在出生时仍然保有上辈子的记忆,只是在慢慢长大的过程中,受到所谓“教育”的侵入与污染,才逐渐遗忘了前世的一切,从悲欢离合到生老病死……
由此,便开始了《生死河》。
半年之后,当这本书已经完工80%,并已在《悬疑世界》杂志连载过六万字之后,我却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方案——现在你们都没有看到过的一个人,他叫于雷,顾名思义就是《红与黑》里的于连,我这才发现真正的主人公应该是他啊,为何他不能渡过生死河?
于是,我面临一个极度艰难与残酷的抉择——要么按照原定的写作大纲,顺利完成最后的结尾;要么把主人公改成另一个人,并将绝大部分叙述视角,由第一人称改为第三人称,结果就是全书要几乎重写一遍,我将要再付出数十个不眠之夜的代价。
这是我从未遭遇过的困境,就像站在一座小型的分水岭上,往后走是条平坦大道,但只能通往来时的埃及;往前去却是登山险径,却有可能进入造物主应许的迦南地。
然而,我相信一个写作者,如果能遭遇这样的十字路口,不管他怎样地选择,都是一种莫大的幸运。
我选择了最难的那条路。
那是在2013年的春节,我放弃了所有的休息,埋头于《生死河》的第二遍创作,也就是从头到尾重写一遍。
于是,这就是你们看到的这个故事。
三月末,终于完成《生死河》的初稿,激动之下,我竟把完稿日期误写作2014年,似乎自己的生活,已随着司望穿越到了一年之后。
那一晚,我发了条微博——
《生死河》大功告成,真想要放声大哭一场!仿佛把自己的心揉碎了,再粘合在一起再揉碎一遍,最后一针一线地缝合。酸甜苦辣,冷暖自知。耳边听着游鸿明的《孟婆汤》。小说的最后一句,请允许我引用顾城的诗。今晚,我想,生命不息,小说不止,永不封笔。
这里所说的顾城的诗,你们在本书的结尾,都已经看到了。
感谢本书的出版商磨铁图书,感谢出版人沈浩波先生,感谢策划编辑柳易与布狄,感谢看到这行字的你。
也感谢书中出现的每一位人物,你们都是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在我的心里经历生老病死喜怒哀乐。当黄海警官殉职之时,我也是一边敲打键盘,一边跟着司望在哭泣,仿佛冰冷的雨点都砸落到我眼里。
昨夜,赐我《心灵史》的朋友从北京来看我。兴之所至,我带着他走过我的母校,也是《生死河》中写到的小学门口,一转身就到了苏州河边——司望发现河边藏着尸体的吉普车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