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1/4 页)
子,只剩下香甜、味美等一些不具体的东西了。丁四凤就是这样。
丁四凤在我的记忆里无疑是非常重要的。她像一把锋利的解剖刀,在我的胸前重重地划上了一个口子,直逼我的心脏。只是遗憾的是,丁四凤却可能记不清这些了。两年后,她休学了,等我读到初中时,她就嫁人了。若干年后,当我从外地读大学放假回家时,她已经领着个几岁的孩子了。她的脸上已经不再是青春年少时的白皙,两只眼角已经有了鱼尾纹,她像大广播一样大着嗓门说话,斥骂着自己的孩子:你个短命鬼,找死呀!更让我难堪的是,再见到我时,她的眼里竟不再充满着仇恨或快意,而是谦卑地冲着我笑笑,丁三……他舅,你回啦!
丁四凤当然不会知道,那个晚上对我来说,是怎样一个灾难的晚上。妈妈拿着扫帚,追打着我,而我则像兔子一样,在田野上狂奔。起初的时候,我还能忍受着妈妈的暴打,我一声不吭,任由扫帚急风暴雨一样抽打在我的背上,屁股上。后来,我发现扫帚击打的声音还在,可是屁股却不觉得疼了,身上正被重重地压着。起身扭头一看,原来是大姐,大姐伏在我身上,哭着,喊着,请求妈妈不要再打了。她满脸都是泪水,嗓音都快沙哑了。从小到大,大姐挨打是最多的,姐弟几个一些犯了错,多半是大姐挨打。挨打时,她从来都不哭,一声不吭。我想,现在我之所以不哭,大概就是跟大姐学的。可这会儿,大姐声嘶力竭地叫着,哭着。
大姐一定刚刚赶回来。大姐在公社的学校里读书,每天上学,除了背着书包之外,她还要带上一个菜篮子,以便在放学回家的路上顺便挖野菜,回家喂猪。为此,她不断遭到同学的嘲笑,可大姐不在乎,照样提着空篮子上学,提着满满一篮子野菜回家。这会儿,篮子倒了,野菜洒满了一地。大姐喊道,妈妈,求求你,别打了,三妹还小,不懂事,就别打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把大姐推开,拔腿就跑,跑到田野上。妈妈挥舞着扫帚,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喊,你个短命鬼,专门给我找麻烦,我打死你算了,我要你干什么!风在耳边呼啸着,我拼命地跑着,不知道跑过了几条田埂,跳过了几道坎,我只知道,后来,我跑到屋后的森林里。
第二章 草药与童年(7)
森林里刮着风,夜里的松林没有人的踪迹,风吹着松针在沙沙作响,各种各样的鸟呀呀地叫着,虫子的声音不时在耳边萦绕。我向松林纵深方向走去。夜像一张巨大的网罩在森林里,把森林弄得阴森森地。突然,“嘎”地一声,头顶上飞起一只大鸟,凄惨地叫着,往天上飞去。我突然想起大人们讲的鬼故事,有几个就发生在这森林里,据说就在这不远的地方,曾经有人在这儿吊死过。这样一想,我突然害怕起来。一个人缩在地上,瑟瑟发抖起来。我几次都想动身往回赶,可一想起妈妈不由分说就举起的扫帚,决定还是不回去了。
我鼓起勇气,继续往前走。前面有一个茅草屋,曾是看林子的人住的。有段时间,有人经常到这儿偷偷地砍树,没办法,一商量,就在这儿搭起了草棚,派人轮流值班。现在,这个小屋也没人住了。我走到小屋旁,推开门,走进去。一个黑影从脚下“嗖”地窜了出去,吓了我一跳,不知道是老鼠还是黄鼠狼。
进去之后,我摸索着,找到了那扇木板。按理说,对这个小屋的结构,我是非常熟悉的。白天的时候,我们在林里放牛,累了,就到这间小屋子里来,躺下来像模像样地休息会儿。有时玩过家家,这儿就是我们的新房了。可现在情况有些特殊,现在是夜里,而且我是逃到这儿来里,到这儿来有些落荒的味道。再说了,听大人讲,这儿常常有鬼叫,甚至还有狼出没。我越想越害怕,就找了几根木头,把门堵上。躺下来以后,我开始考虑我的前途。回去以后我还要挨打的,我又不能老是待在这里。想了想,我决定天亮以后就离开这里。林子里的那头是座山,前段时间,我们还到山里去采过花。听大姐说,翻过那座山,就到了另一个公社了。别的公社是什么样子?我一直非常好奇。是不是也像我们公社这样,有很多田,男女老少一起下田,计工分,然后分稻子?
我想一定不是这样的。那边的公社一定又是另外一个世界。那边的人每天都有肥肉吃,每天都可以看书,然后像书上说的那样,驾着拖拉机耕田、种地。这样想着,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一抹阳光顽强地透过森林的重重包围,从门缝里钻进来,照在我的脸上。我摸了摸眼睛,站起来,打算出门。突然,我听到外面有嘤嘤的哭声,哭声断断续续地,仿佛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