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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他十来岁就能拎着烧红的火钳满山追着我打,我和师弟都怕他,想必他老了又是个讨人厌的糟老头子,世人该封他个药魔药鬼或者药夜叉的名号;而我那个师弟,啧啧,在老头子面前倒听话,出师后却比我还不成器,心如蛇蝎,我制的所有毒加起来都不及他毒。”
初九惊惧扼腕道:“唉,药神前辈真是师门不幸!”出口才知失言,霎时满脸通红,窘迫不已。
好在宁泽川早已声名狼藉,于是也破罐子破摔,对此浑不在意,反倒嘲笑起初九,道:“我也听说过你们清微观的名号,据说算命、看相、测风水、跳大神很是有一套,那你怎么没算出你今日境地?”
初九只好解释他们虽然是道士,但不算命,也不看相看风水以及跳大神;而且即便能算出命中劫难,又哪是随随便便能化解得了的,既然如此,还不如不知道的好。初九说到这里,又大胆假设,说那些真人们,非是不会算,而是不愿算。有道是‘命里有时终须有’,要是把这话参透了,估计离成真人也不远了。
宁泽川扯扯嘴角,道:“那我还是不要做真人了。要是成了真人,又得不了什么好处,最后混到你这种田地,岂不是把肠子都悔青?还是俗人好,拜拜神拜拜佛,还能求个消灾解厄、福寿延绵。”
初九反驳道:“其实这些祈祷统统作不了数,兑现的极少,大多不过是徒劳而已。”
宁泽川有意与他抬杠,反问道:“你试过?”
初九脱口而出:“自然试过……”初九自然试过,是在和梅尧君在南方小宅过的那个除夕夜,一起喝了屠苏酒,各色菜肴做满了十道,用一根红绳串一百枚铜钱塞在枕头下面,梅尧君还吃出了一枚包着红枣的饺子……无病无灾、十全十美、长命百岁、早生贵子——所有美好的祈愿都化为泡影。
徒劳而已,徒劳而已。“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万般到头来,都是应了这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逼婚
往年除夕,梅庄的晚宴总是大张旗鼓、极尽豪奢,若在长安城内过,还要排下流水宴,以飨路人。而穿过梅宅错落棋布的红墙绿瓦、红楼绿阁,围墙外的喧嚣声一路黯淡下去,到了梅昀风夫妇用膳的偏厅,玉馔珍馐、烛火通明倒突兀了席间挥之不去的薄暮苍凉之感。如今一家俱在,年夜饭只是一方八仙桌上面十来二十个碟子,盛着些爱吃的家常小菜,此外不过一壶清酒而已。然而在梅昀风夫妇看来,这却是再好没有的。
到了亥时三刻,天色黑得深沉,北风里夹着小雪,梅尧君踏雪而来。方到门口,便有婢女送上手炉,厅内,梅昀风与梅夫人安坐在座,早已等候多时,一见他来了,都展颜欢笑,让他到梅昀风右手边坐下。
梅尧君向父母问了安,然后落座,虽则他如今更为阴郁沉肃,但夫妇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语,好歹有了个一家团聚其乐融融的样子。
跟随其后的谢纯玉阖上房门,立在厅角。
梅夫人越过俯身斟酒布菜的侍女,笑吟吟对谢纯玉道:“这位少侠年纪轻轻就离家谋生计,也怪不容易。大年夜的,不如坐下喝杯酒吃些菜罢。”
谢纯玉道:“纯玉谢过夫人心意,然而尊卑有序,这又是庄主家宴,纯玉冒昧落座,实在不妥。”
梅夫人又劝了他两句,而谢纯玉固推辞之。梅尧君侧过头,对谢纯玉道:“那你先下去罢。”
梅昀风对谢纯玉心有芥蒂,却不愿坏了今日兴致,便主张道:“既然如此,不如纯玉你去隔间坐坐,你们把酒菜也给纯玉拿一份过去。”
侍女为三位斟酒完毕,道了声“是”,引着谢纯玉去隔间。
于是厅内只剩梅家三人。梅昀风本想借机与梅尧君说些推心置腹的话,张了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用筷子指着桌上酒菜,道:“动筷罢。”
见丈夫情怯,梅夫人在桌下轻轻踩了梅昀风一脚,对梅尧君笑道:“章儿近年来远游不归,父亲母亲好生想念你,就连大年夜也过得冷清。摆了一大桌子酒菜,吃得也极慢,两人说些你小时候的事情,一边说一边盼着你,想着万一你就突然回来了呢,都不愿怎么动筷。但等到饭凉了菜凉了,东一筷子西一筷子吃也吃饱了,仍不见你回来。下人收拾碗碟,母亲坐一边,看着那蜡烛下面的影子一直晃,心里突然难过得要命。”说到此处,夫妇都忍不住有些酸楚,梅夫人更是红了眼眶,又强挤出笑,“好在今年这个愿景终究是没有落空……来来,吃菜。”
而梅尧君先是魂不守舍地神游天外,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