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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高个子妇女来了。笑吟吟的她一下子就赢得了我的好感。她头发灰色,但泛着银光,用发卡往后夹住,衬托出她的长脸。她先是对我笑了笑,并没有弯腰迎接我。她的手和她丈夫的手一样温暖,又吻了我父亲的两颊。一边摇头一边说了一大串意大利语。“ 你,”她用英语对我说。“ 自己住一间房,很舒服的一间房,好吗。”
“ 你在学什么?”马西莫插口道。
“ 在学校里我们什么功课都学,”我拘谨地说。
“ 我想她喜欢历史,”父亲告诉他们。“ 也是一个不错的游客。”
“ 喜欢历史?”马西莫又往吉尤莉亚的杯子添了那种石榴红或者暗血色的酒,给自己也添了。“ 像我和你,保罗。我们给了你父亲这个名字,”他对呆在一旁的我解释。“ 因为我受不了那些你们那种没劲透了的英国人的名字。对不起,我就是不能忍受。保罗,我的朋友,你知道他们最初告诉我你放弃了自己的学术生涯去全世界游说时,我死也不信。我对自己说,噢,原来这家伙不喜欢读书,更喜欢演讲啊。这个世界又失去了一位伟大的学者,你的父亲。”说完,他都没问我父亲就给我倒了半杯酒,然后拿起桌上的水壶,往杯里加了些水。我开始喜欢他了。
“ 你胡吹乱侃啦,”父亲心满意足地说。“ 我喜欢旅行,旅行是我喜欢做的事。”
“ 噢。”马西莫听了直摇头。“ 你啊,教授先生,你可是说过你会是一名最伟大的历史学家的。我的意思倒不是说你的基金会不成功。”
“ 我们更需要和平和外交,而不再去研究那些无人问津的鸡毛蒜皮,”父亲笑着反驳说。吉尤莉亚在餐具柜上点了一盏灯笼,把电灯灭了。她把灯笼拿到桌上,开始切开托塔蛋糕,我一直努力不去瞪眼看它。在锋利的刀下,蛋糕的表面像黑曜石一样闪闪发光。
“ 在历史学中,不会有什么鸡毛蒜皮。”马西莫对我眨眨眼睛。“ 另外,连伟大的罗西也说你是他最好的学生,我们其余的人难讨这家伙的欢心。”
“ 罗西!”
我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父亲在吃点心,他不安地瞥了我一眼。
“ 那么你知道你父亲辉煌的学术生涯啦,小姐?”马西莫的嘴里被巧克力塞得鼓鼓的。
父亲又瞟了我一眼。“ 我跟她讲过以前的一点点事,”他说。我听懂了他话里隐含的警告。不过,才过一会儿,我觉得那警告更可能是说给马西莫听的。因为马西莫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脊椎凉嗖嗖的,父亲连忙去谈政治了。
“ 可怜的罗西,”马西莫说。“ 一个悲壮,完美的人。想到自己认识的人就那样———呼地———失踪了,真是奇怪。”
。 。 。
第二天上午,我们站在一个沐浴着阳光的广场上,那也是全镇的最高点。
“你有问题要问我吗?”父亲说。
“ 不,我只是想知道罗西教授。”我把吸管插进橙汁里。
“ 我想是的。马西莫太不注意了,竟然说起这个。”
我害怕知道答案,但还是要问。“ 罗西教授死了吗?马西莫说他失踪了就是说他死了吗?”
父亲的目光越过阳光照耀的广场,望到对面的咖啡馆和肉店。“ 是也不是。呃,说起来令人心碎。你真的想听?”
我点头称是。父亲飞快地朝我们周围看了看,周围没有其他人。“ 好吧。”父亲终于说道。
第六章(1)
你看,父亲说,那晚罗西给了我那包文件包,我笑着离开了他办公室。在转身离去的一刹那,我突然觉得应该阻止他,或者应该回去再和他谈谈。我知道这种感觉只是由于我们奇异的谈话内容所致,那是我生命中最奇异的事了,所以我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系里另外两名研究生走过,他们在热烈地交谈着什么,罗西关上门前他们还和他打了招呼,又急匆匆地朝我身后的楼梯走去。他们热切的谈话让我觉得我们的生活一如既往,但我还是感到不安。我书包里那本龙书无异一块烧红的烙铁,现在罗西又给了我这袋他自己的笔记。但我实在累,不管它们说的是什么,我都无法面对。
我出到路上,问自己,我怎么可以不相信自己的导师,不相信他的学术观点呢?那样的话,我们一起做的所有工作不是都要受到质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