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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冰,换上清水加茶叶,再用簪子簪了皮,隔着果皮举那红烛细细地熬:“多情自古伤离别,一场寂寞凭谁诉。长恨人心不如水,世态十年看烂熟。”直至听到水“咕嘟嘟”唱得欢了,便将佛手瓜肉一骨脑儿倒进壶里,再添三勺糖和味儿:“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整个过程当中,这段最难挨,所以前边才扯由冰来做这举火的功儿。火近了皮焦汤糊,火远了味儿又逼不出来,我举得是手也酸腰也痛,好不容易嗅着空气中弥散的味儿对胃了,烛台一举“噗”地吹熄蜡烛,同时迅速掀开茶壶盖把簪子挑着的果皮往茶汤中一插,耳边听得“滋滋”连声响,我曼声吟道:“蹈火不惜身,赴汤莫辞死。鬼门关外莫言远,四海一家皆弟兄。”接着拿起簪子,拇指轻弹,挑了一小撮盐洒那皮上,然后把簪子上的皮一分为二,自己嚼下一半,另一半递给阿姨示意她含在口里,我优雅地把壶中的茶缓缓倒入两个杯子里,阿姨一杯,我一杯:“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古今多少事,尽付笑谈中——姐姐,这是大梦一笑茶,请慢用。”
第72章
我对自己的手艺,具有绝对自信。
想当年师父因四师兄童言无忌一句“师父你好重”一怒之下号召全山辟谷,且使出绝后计,破釜沉柴,誓必断粮一月之际,师兄们都把改变师父顽固石头脑袋的希望寄托在大用我一人身上,我当然不孚众望,在师父不做任何物质援助的情况下,艰苦创业、自力更生,将师兄们搜罗来的山果熬成一大锅茶汤,第一锅刚出来便被师兄们刮个一干二净,险连锅底都戳穿。第二锅吃干抹净后二师兄舔舔唇,斟酌半晌,道:“大用,这茶汤……似乎酸了些儿……”
亏出声的是二师兄,竟敢置疑我的手艺,换其他人我就甩手不干了。
我舀了锅底试试,刹时酸得鼻水倒流、两眼直眯。
——这样那些家伙居然都能抢个底儿朝天,怪物!
为了改善这一不足,我不断调节各种佐料的份儿。晚上临睡前听二师兄讲大禹治水的故事,我忽灵机一动、福至心灵:对啊,与其用堵,不如用通。与其想着将酸味儿用糖中和,不如想着利用对比引出酸味儿中的鲜味来。于是第二天我开始新的尝试,汤还是那锅汤,但在师兄们入口之前,先舀一勺盐叫他们含着。
结果大获成功。
那晚师兄们安息时每人脸上都一脸幸福的神色,幸福得一直从暗处偷窥我们的师父再也隐忍不住,揪起我令我立刻为他洗手持羹。
考虑到师父的鉴赏品味,我没胆叫他直接把盐含口中来麻弊味觉,于是改良为在精心烤制的果皮上洒一撮盐的形式。
效果绝好。
翌日,师父解除辟谷禁令,自我拜师后的第一百二十三次辟谷在坚持不到三日的情况下草草结束,没有更新在我出走时师兄们创下的一旬记录。
师父是我所见过的嘴巴最刁的人,阿姨没理由比他更难侍候。
果不其然,阿姨先是眉舒展开,然后眼睛舒展开,接着嘴角舒展开,甚至脸上的全部细纹都舒展开,不顾形象地“稀里呼噜”把那小盅茶囫囵吞毕,笑嘻嘻地将空碗往我面前一送:“还要!”
看到阿姨这样,相思和由冰才放心地小口呷起手中的茶,我暗骂:这两家伙,生似怕我鼓搅啥诡计似的,相形之下阿姨对我的信任还更叫我心里暖和些。
不过暖和归暖和,暖和不妨碍我用最真诚的声音对阿姨轻轻爽爽、温温柔柔地说:“姐姐,少吃多滋味,物以稀为贵……”
阿姨保持笑容不变:“小王八蛋,你威胁我?”
“不,我在和姐姐谈条件。”我晃晃膀子,轻纱滑下,露出我那欺霜傲雪、美不胜收的玉臂——右边的那只,斜斜搭相思肩上,左手执起哥舒刀把玩,轻笑,风清云淡,“否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大用!”由冰惊呼。阿姨眉稍不易察觉地一跳:“你会么?”
“小怜姐姐,你说呢?”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好想扯下面上那块碍事的面纱哦,要没它在我纯真可爱、晶莹剔透的笑容一定更增上十二分的说服力,“一生的幸福和一只手臂,哪个更划算?”
“你能确保幸福便是一生?”
“我只知道,”瞅瞅相思难看的脸色,我依旧笑,“不幸福……也是一生……”
“我不信他许你这样做,我不信他不在乎!”
“魂灵儿寻找魂灵儿的同伴……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很漂亮。”我撇撇嘴,欣赏地高高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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