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回 石元孙细说延水战败 徐致澄追思绿林豪侠(第1/3 页)
话说石元孙被五花大绑回来已有三五日,这石元孙可不是普通武将,其父石保吉乃开国功臣石守信次子,其母延庆公主是宋太祖赵匡胤宠爱的二女儿,石家满门忠烈,在朝中备受尊崇。这石家出了这等事儿,这朝中大臣焉敢置之不理。于是乎,这石家的门槛每日都要被踏破了。
这石元孙在那西夏身心都饱受摧残,面对每日络绎不绝的探视者,心内不免更添羞愧。因此,数日下来,虽每日人参虫草的大补,身体非但没有好转,甚而还每况愈下。徐硕见到石元孙时,已然不敢相认。那个战场上虎虎生威,精壮健硕的大将军,竟然就是眼前这个羸弱“老人”。
石元孙身体上的伤不多,基本都是皮外伤,加之皇帝亲自下诏命御医为其诊治,石元孙的身体并无大碍。但是,他心里的伤怕是一辈子都难以恢复。
他并非干瘦,并非骨瘦如柴,在徐硕看来,石元孙是萎缩,身体内的水分似乎被蒸发掉了,他的精神气也一并被抽离,他躺在床上,就像是蔫耷耷地空空皮囊。
徐硕鼻子一酸,“石……石大哥!”
听得一声唤,那石元孙尚无反应,倒是床边一干女眷止不住落泪。
“徐兄弟,您还是别唤了,自打回来的这几日,他都是这个样子,谁喊都无动于衷,就连吃东西都得硬灌……这可如何是好。”
说话的是石元孙的娘子,通红了一双眼,跟徐硕说话时,又流出些许眼泪,那模样令人看了不落忍。
“嫂子,这几日石大哥都这样?”
那石娘子点头,叹了一口气。
“石大哥,我是硕儿啊,刘平刘将军您忘了吗?徐硕您忘了吗?还有王信大将军,还有郭遵、万俟政将军,您都记不得了?延州沙场,延水河畔,您还记得吗?”徐硕吸吸鼻子,强忍悲恸,对着床上的石元孙念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这首诗是当日刘平率领三千骑兵在鄜延路与石元孙部汇合时,大家集结感慨,吟出的唐时王瀚的《凉州词》,那床上的石元孙缓缓扭头,口中喃喃,徐硕侧耳,竟然是王瀚的另一首《凉州词》:
“秦中花鸟已应阑,塞外风沙犹自寒。夜听胡笳折杨柳,教人意气忆长安。”
这下可不得了,床边女眷听得石元孙有了响动,激动得“相公”、“哥哥”、“弟弟”的一番乱叫,那石元孙却复又闭了口,石头一般挺在床上。
徐硕见状忙唤住石家娘子,道:“嫂嫂,石大哥这刚刚有点动静,你们稍安勿躁。我看石大哥这模样,应是惦记着当日战场上的那些事儿。您看这样可好,你们暂且回避,待我跟哥哥稍作谈话,打开他的心结,或许更好。”
石家娘子虽有迟疑,但见床上石头般的相公,只叹了一口气,应了徐硕,“徐兄弟,我等在外稍候,若有状况发生,还请您及时相告。”
“嫂嫂放心。”
待石家娘子领着一干女眷告退后,徐硕复又坐到石元孙床前,“石大哥,您可认得硕儿?”
此时,石元孙缓缓扭头,望着徐硕良久,有泪水自干枯的眼眶中流出。
“石大哥,我知您心内郁结,延州战败,石大哥被俘,如此归来,必成胸中块垒。”
那石元孙仰面躺在床上,虽未动,徐硕却知他与方才相比,有了知觉,也在聆听。“但是,沙场之事无常,没有常胜将军,石大哥何须如此耿耿于怀?不若养好的身子,我们再一道出征,快意恩仇,报效家国。”
听得徐硕此言。石元孙自床上摇摇头,“致澄,你其实心内是明白的,我是再快意不起来的了。”
“石大哥何须如此丧气,待你养好身子骨……”
那久未动弹的石元孙忽的自薄被中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握住徐硕,打断他的话,“致澄莫要再提延州、疆场、塞外,我这条命早就殒在了那三川口。”他歇了歇,复又道,“我在兴庆府,受尽那李元昊的折磨,对我极尽羞辱,想我石家将门,三代忠良,驻守边塞未有一丝差池。不想到了我这里,竟然受这等奇耻大辱。亦是我石家之大辱。”
徐硕刚待言语,被石元孙摇头阻止,徐硕思忖着他应是有要事相告,便沉默不语,洗耳恭听。
“我之所以留了这一条命,任他西夏蛮夷五花大绑,游街示众,耀武扬威,也要回来,便是想到有朝一日见到你们。徐兄,你可有想过,此次三川口之战,我们的败绩因何而起?”
因何而起?!
徐硕心中一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