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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月嘲讽道:“方才好像有人说知道错了,我怎样对她都可以,怎么,不过是些寻常吃食,你就受不了了?悔过之心真是坚定。”
怜星讷讷道:“我…我不过…”
“你不过什么?仗着是我妹妹,依旧如以往那般胡作非为?”
“不是…我…不是。”不是什么,怜星也说不清楚,低了头,拿起勺子,两手一齐向口里送菜。一口一口吃得干干净净,邀月又命她躺下,撩开她的裙子,给她上药。
碧绿的药膏敷在膝盖上,冰冷如邀月的指尖。
邀月弯腰时松散垂下的长发落在她的腿上,挠得她全身酥酥麻麻,想要动,又舍不得。
邀月对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当初宫变时候说的话,历历在目,每一字每一句,都好像在挖她的心。
回来以后,这个人也总是或激烈或冷淡,无论神情,还是言辞,都明明白白地表达着她的愤怒。
可是现在这个挖她心的人,这个恨着她的人却坐在她面前,这样温柔,她们的距离这样近,她却被锁着,没法送出一个拥抱。
怜星努力地伸直双手,碰到了邀月的头发。
邀月顿了顿,抬起头看她,眼神迷离而温柔。
然后下一刻,她又恢复了冷硬的神情,哼了一声,命侍女送怜星回寒玉谷。
桃蕊带人抬着一顶两人凉轿,将怜星放进去。
怜星怔怔地,将双手凑到眼前,鼻子里好像还留着她的香气,用力一嗅,却什么也嗅不到。
现在的一切,好像都是幻觉一样。
眼前温柔的邀月是虚的,方才的触碰是虚的。
什么都是虚的。
只有香气最真实,却捉不到。
怜星闭上了眼,泪水流出来。
她在移花宫中流过那么多眼泪,却只有这次的眼泪格外地炽热。
好像是从心底流出来,先灼伤了心,又烧坏了眼睛。
怜星感觉自己入定了很久。
久到她醒来的时候,觉得这重新来过的一世已经过去,她好像已经变成了一个白发老人。
然而看墙上的刻画,却是一日,都还没过。
手被箍得不舒服,轻轻一挣,镣铐居然从中间断开。
怜星揉了揉眼睛,将两手张得尽量远。
双手确实是,自由了。
山谷中的幽暗好像没有那么可怕了,夜明珠荧荧微光,如今却似日光般灼然闪亮。
隔着厚厚的石墙,她也可以听出百步外巡逻弟子的脚步声,甚至更远处,窃窃说笑的声音。
山谷一侧传来水流声,怜星侧耳倾听,确定是在有藤条的那一面,走到那边,这树藤十分茂密,颇费了一点力气才清出一条道,看到泥土封住的洞口,运起内力,毫不费力地推开了这堵厚重的泥墙,墙里面是个窄小的孔洞,连夜明珠也不用带,直接步入甬道。弯弯曲曲地走了有十来丈,眼前忽然现出星光,原来这甬道竟与外面相通。
怜星毫不迟疑地走出去,站在那一块凸出的平台之上,举目四望。原来整个寒玉谷竟然是凌空而设,只有一面与山峰相接,谷下山壁从厚至薄,形成一个倒锥形状,凸出主峰而在,怜星现在站的地方,便是最靠外边的一片。
耳中但听山风呼啸,这自然造化之风,每一股每一缕都强劲得丝毫不下绝世高手全力的一击。
山风之外,又可以听到喧闹的水声,目力所及,数丈之外,一条瀑布咆哮着从顶上不知何处奔流而下,水势如此宏大,却是只听声音,不见下处是何等深渊。
星光熠熠,漫天星子遍洒,泛出幽蓝的光芒,夜色下整片山脉,都朦朦胧胧,显得神秘而安宁。
怜星向绣玉谷所在望去,只见数点灯光闪烁,分不清是哪一殿哪一室,也不知邀月今夜,会枕着哪一处灯光。
突然,很想见见她。
这平台与主峰之间,少说也隔了有几十丈远。
怜星估量了一下距离,眼光落在山壁上,轻轻一笑。
灵巧地一跃,转眼就攀上了陡峭的山壁,手指些微用力,便深入石中,再度用力,摸索中攀爬向前,不多时就躲过寒玉谷看守的众人,踏上了向主峰去的平地。
再一刻,便到了邀月的寝殿之外。
邀月并不在内。
想了想,又去了她闭关常用的小殿,殿中门窗紧闭。
贴着门,听到里面轻缓却急促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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