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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诩抱了琴站在门口,伸手敲门,试了几次又收回来。
几颗疏星挂在天边,在吊脚的飞檐上晕着迷离的光,月亮披了几抹云丝落在天上,有些半遮半掩的意味。
陆诩回头,那一抹白衣却站在身后。猝然无防,陆诩后退一步,却被冷硬的门板抵住。
“子言?”忘舒问,语气在黑暗里还有一抹不确定。
“啊?嗯,我来送琴。”陆诩有些怔忡,直到忘舒推了门叫他进去。
手里包的仔细的焦尾被接过去,顿时手中一轻,两只空荡荡的手却一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坐吧。”忘舒置了琴,转身捏开小炉盖子丢进去一截篆香。
不叫计时,不叫赤。裸裸的燃尽,自然也无缘得见那燃尽后的灰烬。未几,那香气便袅袅地升出来,隔在他和他之间,像隔了一道半遮半掩的帘幕。
忘舒开炉煮茶,还是普洱,泛着淡淡的苦味儿,太熟悉的味道,陆诩回味过太多次,以致于再美的茶都无味。
无话,茶炉在火焰里微微发红,炉里的水哔啵作响,陆诩拿指节扯住衣摆继续静坐。
“喏,普洱。”忘舒起身添茶,那雾气裹在他周身,陆诩乍然方觉面前这似是出凡的谪仙,他误入仙境,扰人清修。
“谢谢。”陆诩接了茶盏,温热的温度传过来,还像第一次一样,再烫也不想放手。细瓷儿滑腻的触感留在指尖,那碧波荡漾,当中映了自己的眼眸随波浮沉。
“你倒像是来讨债的。”忘舒低头莞尔,回身给自己添上一杯香茶。
“啊?”陆诩有些怔忡,讨债?讨什么债?
心下砰砰直跳,一双手抖的不成体统,眼看那碧波就要溅出水面。莫不是他知道了,什么债?情债?还是桃花债?没想过要他还啊,他恼了么?方才那莞尔一笑又是什么意思?他在嘲笑自己么?
像是掩饰不安,陆诩低头啜茶,却被那滚烫的碧波烫的舌头发麻。舌尖的苦涩一点一点蔓延开来,甚至带了血腥的味道。再不敢抬头,可一低头那茶盏里的雾气便熏了一眼。
“你这么急做什么?”忘舒回头,却刚好看到他被茶水烫到的样子。忙倒了碗白天的凉茶递过去,陆诩倒是接了,却一直没抬头。
陆诩左手凉茶右手热茶,竟如同冰火两重天,磨弄着热,满心盈满期待。冰冻着冷,害怕到无以复加。
心理想的做的再多也没用,一颗心还是低了,忽的就低到了尘埃里,还兀自砰砰直跳,跳的人想狠狠捏住,捏到他冷静,捏到他足以自持。
“你道我拿琴去你家是做什么?给你贺寿却琴人两隔,今儿可不是来讨债的?我欠你一首曲儿,现在补给你,可好?”忘舒说着自去桌边取琴,包琴的布散落,黑色的焦尾还带点儿劫灰的意味。
原来是讨这个债,陆诩听了,却莫名松了口气,左手和右手一冰一火像是突然就融在了一起,放松,似是灵魂出窍之后的身心契合。
还没回神,婉转的音符便在忘舒指下流出来。这一次离的太近,反倒更不清晰,倒没有了那隔着一条街侧耳倾听的惬意随性。
那音符似水无痕,周身便在这水样的琴音里泡出一身薄膜,这曲儿太善解人意,竟叫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熨帖。
款款地流曳,倒像是家乡那条小河。他和忘舒说过的,说过家乡会结红豆的矮树;说过初春时候满天的风筝;说过儿时麦田里的奔跑;说过那一条承载了太多梦想的小河。
他居然都记得,那样一句一句的低语竟都化作了轻灵的画面朝自己扑过来。陆诩沉醉,却不只是沉醉,那一点一滴由他口中倒出来,再经了忘舒的手回流到心里,又轻又暖,却又难以捉摸。
“茶要凉了。”一眨眼忘舒便已站在眼前,古琴又包好了放在桌角,方才一切似是南柯一梦。
“你,方才是给我弹琴了么?”心下思虑着,却不经意间脱口而出。千万要答是,我承载不了否定的语气,也承载不了那一梦的重量。
“是啊。”忘舒语罢,扑哧一下,生动的小酒窝又浮在颊边,一左一右竟是有些调皮地挂着。
“那就好,那就好。”陆诩喃喃,手里的茶碗都要捏碎。
“什么?”忘舒问,伸手捏出他手里的凉茶碗。
“你还捏着这个作甚。”对于刚才的曲儿,陆诩一句不说,忘舒也一句不问,默契太久了,他弹琴他作画,隔了一条街巷的距离,隔不住眼耳相传。
忘舒坐回椅子,以手掩口打了个哈欠,打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