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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煦心知肚明,这些年来,他也一直扮演着一个体弱太子角色,刘太医是他的人,半丝破绽不露。
“殿下,奴才伺候您净面?”
高煦脸上之所以能苍白,是因为厚厚涂了一层无味药膏,这肯定不会舒坦,今天孙进忠离开后已是申时,张德海看天色不早了,便要打水伺候主子净面。
“不,先不必。”高熙拒绝,演戏演全套,万不能因一时疏忽而前功尽弃,既然天色不早,也不差这点时候。
孙进忠离开后,内殿全是太子的心腹,此时的高煦,不但不见方才羸弱模样,甚至连和熙的神情也没有了,他面色淡淡,斜斜倚在朱红色福纹引枕上。
他挑唇,露出一个讽刺的弧度,“孤那父皇,也是个聪敏之人。”昌平帝大事朝事不咋地,偏这些防备之事极其敏锐。
殿内安静下来,说起皇帝,即便是张德海也不敢轻易插嘴。
半响后,有宫女匆匆捧着填漆茶盘进门,上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黑褐色汤药。
宫女放下茶盘,捧起药碗,小心放到太子榻旁的楠木小方几上。
太子坐的位置距离方几很近,一只修长的大手就搭在方几上,宫女很小心,没有碰触到太子,一放下药碗就缩手,行了个礼便恭敬退下。
七八年前,由于太子羽翼未丰,宫务又被纪皇后把持,他在一个引导人事的宫女身上吃了亏,不但事儿未开始即结束不说,从此往后,高煦还不甚喜欢宫女太过接近。
奉药宫女是伺候多年的老人了,她很清楚主子的习惯,亲手送上药,便立即告退。
那碗药,最终被张德海处理了,高煦没病,喝什么药。
“殿下,吴阁老来了。”一个小太监进门通传,张德海小心禀报沉思中的主子。
高煦回神,“快请。”
吴正庸进门行礼,高煦道:“外祖父不必多礼,快快坐罢。”
张德海端了个海棠纹圆凳过来,吴正庸就坐在高煦榻前,面上一扫人前忧色,毕竟,他是外面唯一知道太子没病的人。
吴正庸眉心紧蹙,烦躁的另有其事,“殿下,赐婚圣旨已经下了。”
之前有所预测是一回事,真被赐婚又是另外一回事,太子配了一个纪皇后娘家孤女,让吴正庸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高煦颔首,“孤知道。”他神色淡淡,以昌平帝为人,皇后最后谋算成功,实在是很正常一件事。
说话间,高煦递了几张信笺给外祖父。
吴正庸接过低头一看,原来是新出炉太子妃纪婉青的生平调查。上面事无巨细,从何时出生,有何亲眷开始,一直到最近与家人不和,设法让胞妹嫁了青梅竹马结束。
自打纪皇后召见纪婉青后,调查便开始了,一直到赐婚圣旨下来,资料完整后,中午便到了高煦手中。
吴正庸稍稍松了口气,“看来这纪大姑娘也不太浑。”这算是坏消息中的好消息了。
高煦不置可否,脑子清明,未必不会倒向纪皇后,毕竟宫中生存环境复杂,而她姓纪,皇后敢把对方放在太子妃的位置,必然有能钳制的手段。
他略略一想,也不太在意,清宁宫前后殿壁垒分明,这是他的地盘,对方即便不怀好意,也折腾不出花来。
纪婉青唯一能带给他麻烦的,就是凭着太子妃的身份,以自损八百的方式来伤害东宫名誉。
不过,对方脑子清明,这事儿也不会有了。
这就不错了,毕竟高煦对太子妃的最高期盼,仅是安分守己,不出大乱子罢了。
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高煦点了点信笺上一处地方,“这个郑毅,父亲是靖北侯纪宗庆麾下大将,当年松堡之役,也一同为国捐躯了。”
松堡之役,发生在三年前,就是纪婉青父兄牺牲的那场战役。这其实是一场非常大的战争,涉及到大大小小七八个点,不过以边城松堡战况最惨烈,军民亦最顽强,所以以此地命名。
靖北侯纪宗庆作为坚守松堡的统帅,挡住了鞑靼脚步足足数个月,牵涉敌军很大一部分兵力,让己方薄弱处压力缓和不少,能挺了下来,没有让敌军破关南侵。
只可惜,纪宗庆最后被围城两个月,弹尽粮绝,终于联系到援军欲夹击敌军时,援军却久候不至,到了最后,一城军民几乎都死光了。
王朝失去忠臣良将,确实很让人痛心惋惜,那位刻意延误战机的援军统帅,虽本人已身死战场,但仍免不了被人唾骂痛恨,家人无法在京城待下去,只能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