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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帅自己或许还没发现,可几乎算是一手抚育元帅长大的谷尔却十分清楚元帅虽然行事俐落绝然,但绝非无情的啊……要是真狠心,昨夜元帅就不会瞒过元老会耳目,带着钥匙深夜去见步香尘,甚至要谷尔备齐马匹……元帅是打定主意要让步香尘逃走。
元帅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亲手推开这么钟爱的女人?
又要忍受多大的痛苦,才能故作无情要她对他死心?
然后,等她放弃他、接着逃离他……元帅怎算绝情?
一夜未醒的穆冲云,全身气息微弱,此时却让行刑鼓声惊醒。
“现在怎么了?”欢声雷动,震天价响,即便穆冲云身处离河岸还有一段路程的元帅营帐里,他依旧能清楚分辨那是行刑的欢呼声。
过去受到巫医巫女欺瞒多年的猲弋人民,终于得以一泄怒气,自然兴奋异常,欣喜?喊久久不绝于耳。但是——“为何还有鼓声?香尘呢?”穆冲云诧异追问。
昨夜他违反自己从来固守的原则,不仅暗中私会步香尘,甚至在她不注意之际为她开了牢门,又背对她给她机会让她逃走;牢外备有数匹马,以她聪明机灵,不该逃不走。所以现在他根本不能相信——鼓声从何而来?
香尘应该成功脱逃了才对啊!此刻该是元老会发现巫女逃走而派人追赶,怎么会是——继续行刑?
“一早,我便亲自将巫女送至河边,现在该已处刑投河——”谷尔面无表情回道。幸亏他及时代替不省人事的穆元帅出面自元老会中接过地牢钥匙,再将巫女押解至河岸,才能顺利瞒过元老会发现元帅昨夜私心放人一事。
“不——”还没听完答案,穆冲云早已失了自制,他痛心的大喊。“怎么可以——”他脑中同时浮现一幕叫他几乎要停了呼吸的恐怖画面——
鼓声结束的瞬间——正式行刑——被处以水刑的香尘会被关在笼里推下河中活活溺毙!
“元帅!你要去哪里?你的身体还不能乱动——”
“为何你不逃走?香尘!”穆冲云不断地在心中反覆寻问。
想不通怎么会让事情演变成如此局面,穆冲云不顾部将拦阻,战袍也来不及披上就奔出营帐,跳上马背,直冲河岸。
为了一统猲弋,他抛下并设陷逼迫一起长大的儿时玩伴——威猛元帅辛少瑜和迅雷元帅藤方域接连出走他国,就为独吞霸权。
他早舍去世俗情爱,不容许任何软弱情感影响他,眼中只有霸业;可是,可是——
为何昨夜他却狠心说重话要让香尘死心,只求她别再眷恋猲弋,乘机逃走远离此地,最好永远不回来?
甚至,葛里汗一事明明就是个意外,他也仍在她面前担下了罪名,甘愿受她憎恨,就是要让她恨他而重新振作?为何自己偏是为了香尘,乱了心绪、毁了计画,完全不像过去的他?
自昨夜和她诀别后,他烦躁的气急攻心,竟令五脏六腑骤起剧痛,甚至痛得令他昏厥是怎么回事?听到行刑鼓声,他拖着乏力的身子不听使唤地冲出营帐又是怎么回事?
此刻他控制不住眼中泉涌泪水洒落衣襟,不由自主的沿沙遥河岸策马狂奔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
骁勇元帅穆冲云合该是猲弋之中最睿智的,怎么也会不懂?
他,终究对她动了情吗?不能他不允许自己如此迷惑!
他立誓不谈情爱,他不能爱她!
可就算他不明白自己对她不舍的理由何在,但穆冲云知道一件事——香尘不能死!
“别死!在我救你之前绝对别死!”
他不要她死!
追着激狂水流来到沙遥河后段,熟知地形的他知道不远处有个高达数十丈的瀑布。就算香尘没在水流中灭顶,也会坠落瀑布底下摔死!
必须在那之前救回她才行!
这一想,穆冲云更是发疯似的挥鞭加快马速,只恨身上没长羽翼。
当穆冲云一见到步香尘被困在木笼里,载浮载沉的身影时,他立刻弃马飞天跃起,奋不顾身跳下激流中,赶在她掉落瀑布前一刻,伸手窜进栏杆间缝紧紧抓住她的手;同时扭身甩鞭卷住生长在岩岸峭壁突生的树枝作为支撑,勉强维持彼此身子不被来势汹汹的大水冲下瀑布底。
但湍急水流仍不断无情地猛烈冲刷他们两人,而此刻抱病的穆冲云根本没足够力气将步香尘连着沉重牢笼一同拉上岸。
“香尘!”他生平第一次完全失去理智,毫无计画地疯狂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