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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不敢妄言,只是有些后怕……”我语调平静,仿佛这些事,都与我无关,“高阳公主、荆王殿下他们纵然是金枝玉叶,可一旦此事经由中书令之手,他们的下场竟会如此凄惨……如此境况,即使是毫不相干的旁人,看了也不寒而栗啊……”
长孙无忌此人一向谨慎言行,先帝在时,他从不敢以外戚骄人,多是侧身回避,因此才能得到先帝的最终信任。而李治初登大位,年少无知,许多事都必须仰仗他。所以想来他如今对李治难免有轻视之心,仍是难改长辈看待晚辈的心思,露出傲慢之态。
李治呆怔着望了我一会,欲言又止,而后沉默了。
我知道,李治此时心中不安,对长孙无忌芥蒂已生,因为每个人都有一处不能碰触的心事。长幼虽关人伦,但君臣自有名分,李治是长孙无忌的晚辈,虽亏欠了他许多人情,却仍然是帝王,真真正正的天下第一人。而长孙无忌此时隐隐已有侵凌主上之威,如此一来,便使一直对他言听计从的李治,首次真切地地感受到了来 自'炫*书*网'舅父的震主之威。他心头的阴云越聚越浓,只需一人之手便可轻易挑动他的不满与怨怼。
夕阳西沉,屋中斜光转黯,我正欲上前点灯,李治双臂一收,却将我抱得更紧,他在我耳边轻声道:“媚娘,陪着我,不要走,不要走……”
屋中愈发暗了,这昏黄的光似乎能使人陷入陈年的记忆。我扭头看去,李治的脸一半隐没在阴影里,隐晦难明。
我轻轻抚上他的脸,声音轻柔得恍如呢喃:“我在这,在这,不会走的……”
我紧闭双眼,靠在李治怀中,心暗得如同无星无月的辰空,空洞紧缩得几要发狂,这是最深切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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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明月斜照,皎洁月华透过枝叶洒下,浮在满地桃花瓣上。
夜风幽渺,夹杂着若隐的花香,和缓柔转地扑面而来。落花成冢,竟有一寸深,犹带夜露,轻软无声,妖娆舒展,似要将香魂在这一夜散尽。
深夜落花,寂寞何人怜?
我一身缟素,望着手中的那张琴,它曾是李恪赠于我的那方高山流水。
美到不可方物,曲到心弦急拨。苍凉琴音在我的指间绽放,随意得之,自然而然,不必强求,又厚,又沉,似哑哑的呐喊、低语、独白,一遍又一遍,不曾忘却。
一个女子,青春被掳掠,油尽灯枯的空,谁说得出那悲愤?
我的琴声只有他明了,而我的余生,只有这琴声了,即使形不似槁木,心亦可寂如死灰。我与他,用彼此的琴音、清寒与孤寂,攫取慰藉,相依相偎。枯而不竭,淡而不飘,苦而不绝。
一曲终了,弦却仍在苦苦支撑着,没有断。这小小而执拗的坚持,是多么可笑啊。
“我曾对你说过,‘子期一去,伯牙曲音难传,琴无心,高山不再,流水难续,伯牙毁琴以祭知音。’如今,是该兑现当日的之言了。”我缓缓起身,将琴投入火盆中。
琴身接触到火,立即噼啪地燃烧起来,我却仿佛蓦然见李恪在漫天火光里怅然回首,他寂寞凄凉的笑颜、他眷恋而涩然的声音、以及他曾许下的诺言。
他说:“执子之手”,因为他早已知晓,我与他,这一世,是绝不能许下“与子偕老”的誓约。余下的话,我们永世不得出口,沉坠着哽在心头。
你去了,而我依旧要为你留在这世间,看透倾世繁华。我会替你记住,我们之间那么多消逝了的说不出口的誓言。
“恪……”我紧握着手中的银簪,终是泪流满面。
等回过神时,曙光微绽,我惊觉自己竟是在院中坐了一夜。
满身皆是无法阻挡的疲乏,却因心中的决心,我强忍着站起了身。眼前忽地一阵发黑,我扶着亭柱,忍了片刻,以为无碍了,才往前走了一步。
却不想这一动,竟是双腿一软,身子向前倒去,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全身酸痛地醒来,我发觉自己已躺在了榻上,李治一脸焦虑地望着我:“媚娘!”
榻前跪着宫中的御医,他向我叩首,用欣喜的口吻说道:“恭喜陛下,恭喜昭仪,大喜!”
大喜?我垂目黯然,我依然是我,仍是摆脱不了这虚弱的命运。
然,余生风月己寂,长夜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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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内,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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