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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师良甫看来却并没有不妥。沈家的生意真的是忙碌的,沈彦钧也的确需要得力的帮手,而沈嵁太累了,让嫡子回来分担责任,实在合情合理。
然而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一旦出现了裂隙,所有的动机就都会被覆上别有用心的揣摩。沈彦钧眼中,贤惠的妻子早已不复存在,她所为所求只是无理取闹的逼迫。他自己没有勇气伤害晴阳,就把沈嵁的痴守定义成明理,而将闵氏的思念划归了阴险。
“身为主母,管教不好下人;身为母亲,又不得周顾到孩子日常起居。嵁儿半月未归家,你关心过他吗?那时候你怎不说叫回晴阳来分担辛劳?为人妻为人母你都失格,还有何面目担得起我儿唤你一声娘?!”
不堪的指责竟在病人房中爆发,当着沈嵁,夫妻二人肆无忌惮将话说重说狠,伤了自己,惊了沈嵁。
他翻身自榻上滚落,惶惶然跪在父亲面前,来不及说出哀求,就听母亲哭泣着反击:“好,我失格,我不配做嵁儿的娘!到底是嫌我厌我了,人争一口气,我也不贪你沈家的名分。休书你写,从此两不相干!”
说完,扭头逃也似的往外奔去。
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依旧快不过病中的少年,沈嵁拼尽全力扑过去,膝盖落在地上好响,听着好疼。
他抖得比闵氏还厉害。
“万万不可啊娘!是爹不对,说错了话,他就是想气您,话不过脑的。您勿要当真啊!无犯七出,焉可言休?娘是爹明媒正娶的长房长媳,是本家名正言顺的主母,夫妻同心,爹在外顶风搏浪,您在家安定门庭,您走了,家就散了。”
闵氏俯下身来抱他,搀他,母子俩眼泪都不曾断过。
“嵁儿快起来!地上凉,不可跪着。”
沈嵁不肯起身,双手死死捉着母亲的手臂,生怕她离开。
“儿子啊,莫怪娘狠心,实在是家里呆不得了呀!娘去了对你也好,免叫有心人作怪,作贱我儿。母子缘分到今天,娘万幸有你这么个好儿子。我是不是沈家的主母不重要,只我儿还认,娘总是你娘。乖,放手!”
沈嵁总不会放的。
“不行,娘只有一个,别的人谁都不行,儿子不认。娘不能走!没有娘哪有儿啊?儿子离了娘最是孤苦可怜,娘要走也带着儿子一起走——”少年似惊醒,猛回头唤父亲,“爹给娘赔个礼好不好?那样的话原是不该说的,爹不当真的,对不对?”
沈彦钧拉不下脸来,尽是站着,撇过头去,不说。
沈嵁一手攥着母亲的衣袖,转身膝行两步,再求:“爹呀——”
长长的悲鸣倏地戛然,少年呼吸一窒,重重栽在地上。
这一回,师良甫骂人了。如往常一样,不,比往常骂得更猛更悍!直如暴怒的野兽,恨不能将眼前人撕裂,扯出他们的心肝看清楚,究竟是否还保有红色?抑或已经青了紫了黑了,毒得没了人样子。
咆哮声中沈嵁醒转过来,师良甫的余怒尚在,垂头瞪眼,喝他:“活过来干嘛?”
沈嵁吓得发懵,目光直直的,眼泪顺着眼角不停地淌下来。
师良甫慌了,蹲下身想握一握少年冰凉的手,反被他一把攥住。无助的眼神里没有焦距,似在梦魇中徘徊,嘤噎着反反复复说:“家没了,散了,晴阳回来怎么办啊?”
大夫抱起了病人,听他孩子般抽泣,哭得呛住,还是要问。问了,仍旧不明白!
沈彦钧不会忘记那一天师良甫看他们夫妻的眼神,冷漠的,鄙夷的,满满的嘲讽,像不败的武将坐在马上,睥睨阵前溃不成军的敌寇。唇畔只少一句,杀无赦!
然而他没有能力杀人,他是大夫,大夫的天职是拯救生命。所以他将这一切说出来,告诉给杜唤晨。这个人不会杀沈家任何人,但他有能力把沈彦钧暴揍一顿,那就够了。
沈彦钧摸摸脸,想象拳头落在上面的痛感。杜二的拳头,真是不想承受!
随后他起身,走下檐廊穿上鞋,走向杜唤晨。
他站在对方面前,等了许久。
“哥哥有何话说?”
“……”
“我带越之回家,不放心?怕我打他的主意?”
“什么主意?”
“哥哥放心,我只有一个女儿,越之我是惦记不上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杜唤晨挑眉:“晴阳和真儿啊!哥哥何必装傻?”
沈彦钧苦笑一下:“令嫒尚幼,便是我有意高攀,如今也为时尚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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