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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彩虹。”亓珃轻轻道。
雨后天晴,阳光普照。目光越过层林仰望,果然有一条彩虹如一座巨大的七彩长桥架在半空之中。水雾蒸腾,湿润的枫林颜色浓稠黯淡,远山苍翠亦是一片秋林水墨,只有这座彩虹桥,如此绚丽,如此灿烂,天地之间,唯此至美,让人一瞬屏息。
“很美,对吗?”亓珃轻弱的声音响在耳畔,“可惜,很快就要消失了。”
正如他自己的生命,绚烂夺目,万千宠爱,走到今天,也很快便会消逝无迹了。
心脏被什么刺中,疼,很疼,疼得苏允闭上了眼,不敢再去看那道刹那芳华,不忍亲眼看着它逐渐黯淡了容颜,幻成一片模糊的雾影,终究化为空蒙。
“苏允。”
低而深的一声唤传自胸口。有柔滑的指腹抚上苏允的面庞。那总是冰凉的掌心难得的有了些许暖意,捧住他的脸,如捧着世上至贵重的珍宝。
苏允睁开眼时便对上了那双漆黑的瞳子。难得的没有笑意,很认真的神态,灼灼的把他凝视。
“你真的不再怪我了吗?我原以为你这辈子都是恨我的。”很认真的,亓珃问道。
怪他吗?恨他吗?
苏允问自己。
没有理由不吧?
如果没有他,他的生活将会美满而幸福,也许没有高官厚禄,也许终身碌碌宦海沉浮,平凡但却正常。他并非一个贪图虚荣之人,做一方小吏也罢,只要心安理得造福百姓,与所爱携手白头,过上恬淡冲和的日子,反而更令人满足。
但三年前的竹楼邂逅,将本来美好的一切撕得粉粹。
苏允摇了摇头,望着亓珃,这样回答:“你已付出代价,不欠我什么了。”
亓珃看了他一刻,忽而笑了笑,无欢的笑容在唇边如雪瓣苍凉。
“只要我死了,你就会原谅我了,是吗?”
心痛加剧,那个“死”字是一把匕首,直插肺腑。
是的,无论再做什么,无论再喝多少苦药,他都会死。也许十天,也许半个月,最久也不会拖到月底。这是他最后的日子,彩虹终将消散。
苏允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对眼前这个少年不再存有恨意,甚至还那样在乎,也许不止心软那么简单。戚玉臣的要挟未必能够令他屈服,做那么多不堪启齿的事,演那样玷污清白辱没家门的戏码,即便拿父母的性命要挟,他宁死也未必肯。
但居然一一做下来,如此自然与心安。
如果这是一个人最后的一段日子,他愿意陪他;如果这是一个人最后的心愿,他愿意帮他实现。
陪他走完最后一段路,做什么都愿意。
他是真的这样想。
再一次摇了摇头,苏允微笑,扣指轻轻滑过亓珃的左颊:“胡思乱想什么?该吃药了,回寝宫吧?”
亓珃缓缓垂下头去,手自苏允的面庞滑下,抱住了他的脖颈。
“苏允,等我死了之后,如果再看到彩虹,你就想起我,好不好?”
感觉着他的依靠与依赖,苏允闭了目,环拥的手臂更紧了些,点头。
“好。”
轻轻如风过的声音在耳畔呢喃,小心翼翼的恳求:“再吻我一次,很深的那一种,好不好?”
“好。”
学着他捧他的脸一样,他也用掌心握住他的面庞,然后,吻下。
很深的那一种,跟上次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是他主动。
舌翼交缠,他索取,他回应,脉脉温情,绵长深远,却又克制有礼,相敬如宾。
这是苏允的吻,沉稳,深厚,不温不火,却同样悱恻缠绵。
亓珃痴痴的望着面前这个男人。他总是给他带来意外的惊喜,上一次是,这一次也是。这一吻,何等深情,深情得让人忘了身在何时,身处何地,忘了身上的伤,心中的痛,忘了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
苏允离开亓珃的唇时才发现亓珃是那样震撼的眼神在看自己。
心跳没来由的加快,“怎么?”他问,感觉到脸上的潮热。
亓珃忽而莞尔,恢复神采的美目极俏皮的冲他眨了眨。
“苏允,你学得很快呢!才第二次,技巧已经是这个。”翘起大拇指,亓珃笑得欢快。
脸必定是红了,连耳根都在发热。苏允别过头:“胡说什么!”
这样羞赧愠恼的神色何曾能在他的脸上出现?亓珃看得呆了呆,忍不住切切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