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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昇說:「當時整個樓層的人都出來圍觀,卻沒一個人出來幫她。」
好像也是今天這樣的夕陽,溫暖和煦,那道光卻始終照不到她身上。
女孩孤零零地站在走廊盡頭,校服帶著被菸灰燙穿的洞。
她一次次被他們推到牆上,周圍布滿尖銳的嘲笑聲,頭髮擋著她的臉,沒有人知道當時她有沒有哭。
「但我有什麼資格指責別人,我不過是個只敢藉助文字發泄不滿的懦夫,我和他們又有什麼不同,祁雪的死,我也是其中一個劊子手,除了施暴的人,旁觀者的冷漠和無視,才是對被霸凌者更大的暴力。」
男人情緒有些激動,亦摻雜著後悔:「如果那時有人願意站在她身邊,也許祁雪的命運就會有所不同。」
「有人污衊祁雪勾引老師,還說她偷別人東西,後來東西找到了,卻沒人還祁雪一句對不起,」陳昇搓了把臉,發出一聲苦笑:「就好像翻篇了一樣,沒人想過對她說一聲對不起。」
陳昇說完,宋知落許久沒說話。
以前媒體採訪時,總愛問編劇創作一個劇本的動機是什麼,陳昇卻不愛多談,今天難得和一個演員說了這麼多,也可能是在宋知落的身上,他瞧見了祁雪的另一種人生,感慨一時多了些。
傍晚,祁雪與溫陽最後一場戲殺青後。
倏長的教學樓走廊,窗外蟬鳴不絕,宋知落走出教室,看向那條通往某個方向的路。
像是人生的迴轉。
學校走廊的風從身邊經過,那一刻,她腳步莫名停住。
夏日溫熱的風,將她的校服裙向後吹去,牽出一抹天藍色的弧度。
世界像是靜止。
她緩緩回頭。
透過那條長長的走廊,看見了十七歲,高中時的宋晚。
少女穿著洗得發白的藍色校服,那陣風似乎也經過她身邊,發梢輕輕朝臉頰後擺動,面龐帶著那時的青澀。
如同交錯的某個時空。
在這條寂靜的走廊里重疊。
改變的是,不同於以往夢境裡,黑白無光的場景。
此時陽光都照在她們身上。
女孩抱著厚重的課本,站在原地目送她。
純白的臉上,一雙眼睛清澈純粹,像帶著亮晶晶的淚花,下一刻,她似是想做出某個表情,隨著嘴角牽引的弧度,眼角朝她彎了彎。
陽光照在空蕩蕩的走廊,樹梢恢復響動,仿佛一瞬間的幻覺。
工作人員跑過來喊了聲:「宋老師,下去拍大合照。」
她回頭應了聲:「好。」
方才見她佇立良久,工作人員笑著問:「剛剛宋老師在等誰呢?」
從這裡下樓,只能看見走廊里灑落一地的光亮,工作人員望向教學樓外的夕陽,暖烘烘的,只覺得今天的落日格外的美。
而後聽到宋知落靜靜道:「和一個老朋友告別。」
劇本最後一頁。
記錄著宋晚在遭遇霸凌時寫在日記本上的話:
「那個女孩好希望,世界破碎、奔潰、昏天黑地的前一秒,有人能不顧一切來到她身邊。」
「她也想要很多很多擁抱,和很多很多愛。」
那時的宋晚並不愛這個世界,分離和告別對她來說,都是自然而然會發生的。
當宋晚站在女廁所的角落被逼著下跪的時候,她討厭學校里的人,討厭他們靠近自己時身上難聞的煙味兒,她習慣低著頭,卻連求救的聲音都沒有。
宋晚的視野只有那麼一小片,是她腳下骯髒的地面,那一片被污水淋得濕漉漉的世界。
但有一天,有人把她從雨里拉了出來。
也因為那個人,她想要學會去愛,也想要去愛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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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過後,宋知落收到了某慈善機構的答謝禮物,感謝她一直以來對貧困兒童和抑鬱症患者的資助。
與感謝信同時寄來的還有一顆小行星的命名權證書,她可以在天上,擁有一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星星。
幾天後,她收到了國航公司發來的信息,告訴她作為行程超過五十萬公里的顧客,中了他們全球旅行頭等艙的終身免票資格。
這之後,總有些類似的中獎或禮物降落在她頭上。
感覺最近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好運氣有點多,和經紀人聊起來,江玫卻不動聲色地說:「可能今年是你的幸運年,以前的運氣都積攢著在這個夏天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