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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是一面镜子。
周姐平躺着。靠近胸脯的地方在微微起伏。她的眼睛很大,以至于把整个房间都照亮了。白天,她曾在客厅里和保姆们夸夸其谈,骄傲地谈到自己在哈佛读书的女儿,我还看到了她女儿的照片。与她一样,非常漂亮。长发、直发,穿着时尚。她还骄傲地谈到女儿的男朋友、也就是自己未来的女婿。她说女婿与女儿在大学校园里一见钟情,后来,女婿为了女儿的学业,竟陪她去哈佛读书,女婿是高干子弟,结婚的别墅和宝马车已经买好了,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只等着女儿大学毕业回国结婚了。说完这些,这个叫周姐的女人脸上并没有多少喜悦的成分,我怀疑是不是因为说的次数多了,没有了最初的激情,要么,是一个自欺欺人的谎言。然而,毕竟,她成功培养了一个读哈佛的女儿,这是一个母亲最引以为荣的事情。我之所以对周姐产生兴趣就是从她讲完这些话后一闪而过的落寞眼神而注意到她的,显然,她对自己的生活现状并不满意,她虽然有家,但那是一座空房子而已。很荣幸我听到她对宝宝单独所讲的那些爱情故事。
周姐是四川人,其实不用说,“辣妹子”三个字已经很清楚地表明了她的籍贯。周姐小时候一直生活在四川成都,18岁那年,她经历了惊天动地的爱情。为了嫁给她的前夫,她竟然自杀。这种奋不顾身的爱情并没有给她带来真正的幸福,女儿十岁那年,她与赌博成性的丈夫离了婚,带着孩子离开了那个曾经使她决心用生命捍卫爱情的男人。周姐说这些的时候异常平静,她说她那时是一个自私的女人,结婚后,她脑子里所想的就是自己的小家庭、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女儿,他们永远放在第一位,没有什么能够占去他们的位置。那个时候,住大杂院,院子里整天出出进进好不热闹,但只要女儿睡着了,或者要做作业了,她便对坐在她家的街坊说:对不起,我女儿要睡觉了,你们去忙去吧!或者说:对不起,我女儿要做作业了,你们请回吧!一开始,人家觉得她不近人情,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有时不等她开口,便自觉地离开。她的丈夫也就是这个时候学会打麻将的。除了嫖,吃喝赌他样样精通,整天不归家,这些,周姐都能原谅,她宠着他,让着他。没想到,后来,丈夫竟然学会了动手打人,有时是输了钱,有时是心情不好,只要周姐说上一两句,拳头就来了,把周姐往死里打,打得头破血流。周姐说这些话的间隙,还接了几个客户有关找保姆的电话,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她的长发看上去缺乏营养,有点发黄。周姐接完电话后,一般会起身干点什么,做得最多的,是到她卧室里翻出一些漂亮衣服。
我觉得周姐年轻的时候做模特也许更合适。她说她是服装设计师,我信。住在辣妹子里的大小保姆是她永远的忠实观众和听众,只要她们还没被雇主带走。她们往往惊讶地张着嘴,看着周姐变魔术似地换一套又一套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她迈着猫步,扭着腰肢,妖媚而性感,到了视线中心,她通常会转上一圈,让裙裾划过一条流线型的美丽弧线,引来一片惊叹声。
周姐最漂亮的一套服装是绿色连衣裙,领子上配白色方巾,头上戴着一顶八角小黑皮帽,很是俏皮。我歪坐在沙发角落,突然发现宝宝有点心不在焉。她手里捏着她的手机,眼睛却看着别处。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里是一双落满灰尘的绿拖鞋。已经有好多次了,宝宝总是这样让我不放心,我不知道未来的日子将会发生些什么。
以前,我习惯了在每个夜晚写作,有时,很自然地抽上一支烟。现在,站在周姐的床前,我竟然又有了抽烟的冲动,我的鼻尖触摸到一股烟味儿,男人衣服上的烟味儿。
突然,我听到周姐的呻吟声,微弱的幸福的呻吟声,我看见被子靠近她大腿的地方有动作的痕迹,伴随着她起伏不平的声音,我明白了她在做什么。
她需要男人,渴望男人。我在她房间里嗅到了来自男人的味道,这味道很近,决不是很久以前的。这么说,她是有男人的,只是,现在,这个男人没有出现在我的视野中而已。
22
我再一次拨了小莲的手机,仍然关机。
眼前就模糊了。那个系着红围巾的身体虚弱的女孩,爱看书的女孩,一次次浮现在我面前。
我木然的在大街上走着,往南,走到东郊市场,看到与现代城那边迥然不同的世界;又坐公汽朝南,看北京的售票员不厌其烦地报着站名,看她们那一律没有刘海的传统发型。一个脸庞微黑的小伙子提着一袋爆米花,售票员问他去哪里,他怯生生地说:天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