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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不轻不重,语气也十分柔顺谦和,就仿佛这十多年来都是这样喊他的一般。
却恰好能叫周围的人听见。
一旁封家的下人瞳孔微缩,下意识的退了小半步,方才止住。彼此之间面面相觑,却是不知道,原来他们家主子随便招呼的两位客人,竟有这样大的来头。
既然一位是世子,那另一位的身份,只怕也低不了去。
李大个儿和魏紫都有些侧目,却听世子淡淡的应和了一声:“嗯,进去,莫让主人家久候了。”锦甯闻言荡漾着眉眼着直了身子,果然,他总是最最快能理解她的那个人。
目光落在他的侧颜上。
阿常这架身子生的十分白皙,五官却有八分像地府里的白无常。若是面色更黑一些,只怕就是十分像了。这到底是巧合呢?还是精心的挑选了这么一个和他那般相仿的皮囊?
白无常本就生的一副好眉眼,剑眉入云端,耸然正直,鹰眸凌厉,点点星光散布其中,因着冷漠,更加幽暗深邃。只有那一张薄唇生的不好,老话说,薄唇既薄情,也薄幸。
那笔直的唇角轻轻一抿,便能掩去深深的唇线,却仿佛更加森然。
大约他也是知道这一点的,这一世,倒是常常能瞧见他的唇线。因着年少,血气又足,唇色粉嫩,颜色如蜜,泛着一层莹莹光泽。虽不是樱桃小口,却也赏心悦目。
锦甯在心里腹诽,赤果果的正太型腹黑,浓香款的芝麻馅包子啊
还好他虽然腹黑,心胸却如云一样白净,高高的飘在远方,从不落下。
没有他在意的,也没有他想要在意的。
唔……她,也是么?
脸颊不知为何偷偷的爬上一抹璨然,一不留神,磕绊到了门槛上,差点跌一跤。
“想什么呢?仔细摔了。”阿常扶住她的胳膊,将她拎起来。锦甯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其实还是挺有些分量。手臂细细的,握在手中却并没有如愿掐到骨头。
锦甯支支吾吾的,却并没有回答。
屋内听见动静的嬷嬷出来查看,见是他们,忙殷勤的笑道:“小姐和公子可算来了,都等着呢,快请进。”仿佛没看到少年拉着少女的举止,有些不合时宜。
阿常松开手,点点头。和锦甯对看一眼,又不约而同的撤去目光。
进了屋,两人便是分开坐的。隔着一排屏风,可看清人影晃动,却瞧不清人,也听不见声响。
倒是正经宴席的样子,礼数也周全,身旁还有小丫鬟伺候,菜色更是合胃口。
锦甯头一次见到老太太的真容,不禁有些恍神。这家的几个媳妇她都见过了,无一不是爽快利落的性子,生的却不一而足,有的利落大气些,有的清秀娇小些。
难为段氏这么费心的挑出这样外貌各有千秋,内里众口一致的儿媳妇来。
这样一家人家,过日子想必是十分舒心的。大伙各自容让着些,必能家和万事兴。
老夫人却一副苛刻死板的模样。
倒不是说她生的贼眉鼠眼,反而是挺大气端正的容颜,隐隐瞧得出来原本的脾气理应是个直性子,且颇有威仪。只是她眼角和嘴角下垂,并不显得高兴,表情紧绷,尤其望着她的时候,一副纠结难安的样子,眼里有窥探打量,有疑惑防备,甚至还隐隐有一丝怨恨。
怨恨?锦甯一惊,却是在脑海中努力回想,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小时候”可曾得罪过这位老夫人?想来想去,记忆中却压根没有这样一个人。
或许是她看错了。
“蓝锦甯见过老夫人。”端着一成不变的笑容,锦甯笑着问了安,让魏紫送上了给封四老爷的贺礼——对读书人,自然是笔墨纸砚最合适不过。但她一路行来,却并没有备上这些多余的物件,只得从准备给爹爹的礼物中挑了一件出来,却是一把折扇。
上好的橡木为扇骨,雕琢的并不精细,瞧着却是大气。上头没有画山画水,素白的扇面上勾勒了边角,却只在右下方落了一首诗。
言入黄花川,每逐青溪水。随山将万转,趣途无百里。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苇。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请留盘石上,垂钓将已矣。
这首王维的《青溪》在前世并不像那几首传世诗作一样朗朗上口,却是蓝锦甯很喜欢的一首诗,尤其是那一句“我心素已闲”,更是令她深深仰慕。
想到爹爹蓝正杰的性情,虽说还差了些历练与际遇,却也是合适的,这才用小楷描上了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