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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央低头不语,他目光辗转的望向远处,“今生不能和你厮守是我无能,孟央,几年前我去姑婆家,走在泸村的小道上,当时你低着头远远的走我前面,背影娇倩可人,当时我就想,不知谁家姑娘如此卓越,我那时很想知道你长什么样,悄悄的跟了你很久。”
他顿了顿,接着道:“走到前方某处,你突然停下脚步轻轻的跳过去,当时我很诧异,走近了才发现地上是一窝蚂蚁搬穴,于是忍俊不禁的也跟着跳了过去,一抬头,你就在不远处看着我,然后莞尔一笑。孟央,你就那样一笑,我魂牵梦绕数日,不饮不食终是不能忘怀,那样美好善良的女子,我渴望得到。”
孟央终于抬头看他,却是平静的摇了摇头,轻声道:“是我天生薄命配不上许大哥,往事水迢迢,还是不要再提罢。”
许至士目光黯淡下去,“是我不好,没能护你周全,孟央,你在这里真的太苦了,离开吧,起码还能活下去。”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袋沉甸甸的碎银递过去,她却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没有错,这钱我也不会要。”
雪地站立良久,她只觉得双脚麻木而潮湿,酸胀的难过,于是匆匆告别转身就要离去,他却在这时艰难的开口道;“孟央,到我身边来,让我看仔细些可好。”
她却并未应允,只是顿了顿步子,最终还是离去。她不曾对他有过期待,即使曾有过,也早已匆匆作死。
他不是救世主,因而她不恨他,不曾有爱又怎会生恨,说到底,许至士只是她人生的过往云烟,吹过便散落了,一个几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已。夜里,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漆黑一片的屋子,月光透过窗子,却还是昏暗的厉害。也不知心里想到了什么,总是难受的很,眼角缓缓流下泪,很快又被她擦去。
黑灯瞎火之下,她小心的从枕下拿出一块丝帕,层层掀开,那块凉凉的玉佩握在手中,手指缓缓抹着上面的字,想起曾经救过自己的少年,此时这块玉佩是她唯一的慰籍。
“厚德载物……你曾经在泸水河底救过我,如今可还能突然出现?”
她将玉佩紧紧握在手中,最终沉沉睡去。
过了几天平淡的日子,该来的终究来了,孟央没想过自己躲得过这一劫,也没打算躲过,他们终于等不及了。只是她从未想过,这劫数的重击太过惨烈,充斥着最亲之人的血腥味。
她被关在村后的柴草屋,昏暗无光的阴霾里,潮湿而冰冷。浑浑噩噩的昏睡,只觉四周寒冷如蛇窟蝎洞,然而这地方却可笑的使她感到安全,昏昏沉沉的提醒自己永远不要醒来,千疮百孔,该怎样面对这些绝望。
那日村里人守在家门口强行带走她,娘就站在门前,表情异常冷漠,孟央不肯承认自己从她眼中看到了恨意,强烈的恨意,娘恨她,娘竟然恨她!这有多可怕,只让她瞬入冰窟,活着再也没有可期盼的东西了。“咔嚓”。
终日紧锁的木门吱吱呀呀的推开,强烈的阳光直直的斜射进来,孟央适应了着光线,微微睁开眼睛只感觉一阵晕眩。这三天,她不曾喝过一滴水,现在只觉得喉咙火辣的疼,嘴唇干裂蜕皮,抿一下都能闻到一股甜腻的血腥味。
渐渐看清来人,是小小,她背对阳光站着,很久都没有上前,望向她的眼神阴晴难测。孟央扬起嘴角,声音嘶哑而苍凉:“你也开始恨我了吗?”
她看不清小小的表情,只听她平静的说道:“姐姐,河苑死了,他们说她偷钱,狠狠毒打一顿,又饿了几天……”话没说完,小小已是泪流满面:“姐姐,河苑让我转交给你的钱竟然是偷得,她那样乖巧,若不是为了你怎么会偷钱,娘是恨你,因为你她才惨死!因为偷钱就被打死,可想她平日过得都是怎样的苦日子!”
好冷啊,孟央蜷缩着把自己抱成一团,冻得瑟瑟发抖,闭上眼睛就是河苑稚嫩单纯的声音,
“姐姐,河苑饿了,想喝糖水。”
“姐姐,你给河苑唱歌谣听好不好?”
“姐姐有空就去看河苑,河苑再大一些就能回家了。”
……
紧紧咬住嘴唇,满嘴的血腥之气,苦涩的咸味,眼泪悄无声息的滑落。好疼,撕心裂肺的疼,连肝脏都仿佛被扯裂,双手紧紧抓住臂膀,指甲都扎入肉中。
河苑,河苑,从小就天真烂漫的河苑,跌倒了就坐在地上大哭,偷偷用余光打量姐姐,在姐姐焦急心疼时,拍拍屁股扬起脸蛋得意的笑:“姐姐上当了,河苑不疼。”
河苑不疼,姐姐疼,姐姐疼的就要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