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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帮我把鞋子放到鞋架上。牧牧拿着遥控器来迎接我:“妈咪!”
我把她抱起来。
“外公说妈咪去登山了。”天使抗议,“我也要去。”
“下次带你去。”我把她放到沙发上,“妈咪流了一身汗,先去洗澡。”
出来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有两菜一汤。
母亲在厨房里有条不紊。我挽起袖子进去:“打几个蛋?”
“两个。”她切着西红柿,“洗完了?”
“衣服已经在洗衣机里。”
客厅里传来《猫和老鼠》的经典配乐。祖孙看得起劲。
母亲笑笑:“你小时候也爱看这个。记不记得?”
当然记得。为了不落下一分钟,当年全家都陪我坐在电视机前吃饭。
我随口说:“都是旧的好看。”
蓦然想起周宴与姚盈。
旧的……能有多好看?儿时刻骨铭心的东西,后来去看,已经不是自己记忆里的味道,线条走形,颜色单调,仿佛遗失重要宝物,失望透顶。
或许人与人不一样。彼之糟粕,此之精华,没有定论。
母亲不察:“以前的人倒还懂艺术。不像现在,只会糟蹋。”接了我手里的碗。
我失魂落魄,转身去摆餐具。突觉自己可笑:哪来那么多嘴上的强硬。三番两次想起负心人来,真是连怨妇也不如。
要从心里剔走一个人,早该剔得彻底。剜一片肉,再剜一片肉,久痛也就罢了,还要忍受周遭同情。不不,我受不了。
第二次见林兆,我直言相告:“林先生是一个很优秀的富家子弟,没有婚史,形象也好,并不愁没有女朋友。而我的女儿已经五岁大,再过三年可以上小学——我们天差地别,个人建议,还是做朋友好。”
他定定看我,突然笑得弯腰:
“刚才还在说徐悲鸿,怎么一下子变得这样正经?”
我反被问住。
“木小姐,你是不是觉得……紧张?”
一股热气冲上脸来,我哑口无言。
枉我几夜来思前想后,好不容易一吐为快,竟被他三言两语轻松化解,很不是滋味。
“林先生也知道,我们现在坐在这里吃饭,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
“是的,我知道。”
完了。
我再一次认真端详他眉眼:这必是情场老手,大小通吃,穿林而不沾片叶,我却还在这里替他惋惜,以为他无端卷入“下堂妇再婚互助会”。
“我觉得,和木小姐谈话的时候,我很放松。”他说,“有阅历的人说话,和没有阅历的人就是不一样。”
“哪种阅历?”
“生活阅历。”
我暗道:只怕是婚姻阅历。
“我和林先生说话的时候也很放松。”我说,“不过林先生的兴趣确实很特别,要阅历的话,那些七八十的老太太一定很多。”
他保持微笑:“取个适中,我觉得木小姐这样就已经很好。”
危险,危险。
我的心突突乱跳,迫不及待想快快吃完,走人了事。
他招来服务生:“加一份汤。”
来人很快送到。
“木小姐,请。”
汤鲜味美,热气腾腾。我已经找不出措辞。
“我认为……”
“你说的对。我们是朋友。”他主动解除我的顾虑,“做朋友也是要缘分的。”
他无视我的排斥。
母亲很乐于见我赶赴林兆约会。“日久一定生情”,月老红线在她看来如厨师拉面,一块大大的面团,三两下便拉成千丝万缕,要多少有多少,根根好劲道。容易得很。
与林兆在一起没什么不好——当年没有享受过的,如今全可以享受。哪家小店里有招牌烤肉,哪处公园有新围海堤,他比我精通。
“我渐渐以为自己不是在这里长大的。”我说,“这些我全不知道。”
“这几年变化多。”他给我介绍,“那个是在建的新铁路。”
隔着车窗可见远处小旗飘飘。
原来他有多年老友住在此地,常过来小聚。几年下来,我混成外地人,他胜似本地人。
“他有一家酒吧,可惜已经倒闭。不然可以带你去看看。”
小城已经有大气派。世界真奇妙。
傍晚停车在公园门外,有人齐放孔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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