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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令妧目光慑人,话语似利刃,惊得那小太监瘫软在了地上直叫“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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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宣室殿一路疾奔至钟储宫,别说背着药箱的太监跑得气喘如牛,陈描空身一人都要扶着廊柱休息了。
中常侍眼见异常,急忙跑上前,急红了眼道:“陈大人可算来了!”
“皇上呢?”
中常侍回眸望了望那紧闭的寝宫门,不住地叹息:“皇上不让任何人进!”
“这……”陈描吐出一个字,此刻也没了辙,只得转向身后太监道,“快,去请大长公主!”
檀色寝宫门外,莺欢趴在门上,手指用力似要生生抠出痕迹来。皇上来时脸色苍白胜雪,后来她又从中常侍口中得知,永徽公主不满皇上赐婚一事自缢,皇上听了当即就吐了血。
这……这可如何是好?
门上那抹小巧身影已静陈许久,世弦徐徐收回了目光,一手轻缓握紧身侧桌沿,费力地撑住了身子才站起来。
“母后。”他颤声低唤着。
面前疯癫妇人还坐在梳妆台前端详着今日配哪样首饰好看一些,她一手拿着万福万寿点翠长簪,一手又取赤金香玉凤头钗,比对在发鬓,回眸浅笑:“皇上,您看臣妾今儿戴哪个好看?这簪子还是臣妾入宫时皇上亲赏的,还有这支凤头钗,那是先帝赐的。那次合欢家宴上,臣妾就戴了这万福万寿点翠长簪,您说臣妾好美。哦,就那次,您还给令妧和玉迟赐了婚。臣妾倒还想问问您,让令妧带着孩子留在宫里,当真是皇上的意思?”
崔太后字字句句问得认真。
世弦竟似被那“赐婚”二字严严实实地灼伤,喉间仿若又尝出了辛辣血腥之味,再是站不稳,又狼狈跌回宽大的沉木椅中,他抬手按着胸口,强压着那呼之欲出的呛声。
他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惊慌失措地想要躲回母亲的怀里。
可惜,崔太后却已疯癫。
华美身形伴着内室光影微动,崔太后敛笑半蹲于世弦膝前,金甲丹蔻轻握住他苍白冰凉的指尖,崔太后阴沉了声道:“皇上怎能忘了先皇的教诲,怎好留她和孩子在宫中?皇上若是怕当这恶人,那就让臣妾去!”
她倏地起身便要走,世弦一把拽住她的广袖,一声“母后”夺口而出,随即而至,一阵猛烈剧咳声,他喘息未止,悲凉道:“咏儿死了。”
崔太后惊恐叫声穿透这静谧内室,她直直地瞧着衣袂上洒下的血迹,两只眼珠子竟似要滚出来一般。
她发了狂似的挣开他的手,世弦的手伸了伸,广袖垂落如流云,手指所到之处,却是空荡荡一片。
眼前景象愈渐模糊,只差片刻,那手再次回来,紧拽住他无力的手。
“皇上。”那声音悠远游荡,丝丝钻入他的耳膜里去。
他急喘未定,痛苦地蹙了眉头,语声微弱:“母后,朕恨她们!恨皇祖母对朕所做的一切,恨她逼疯了你,恨她用朕的儿子来逼朕!朕也恨姑姑,恨她与皇祖母一样……朕是如此恨她们,然最可悲的,是朕竟也成了与她们一样的人。朕逼死咏儿,是朕一意孤行……”
与他十指相缠的纤长手指在那一刻狠狠一颤,令妧眸光惨淡,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胸口如芒刺在心,一路痛上心尖……
第七章 焚心01
清风温暖拂面,一侧日光照得白玉栏杆泛着光,远远行去一众人,身上朝服皆清晰可见。
这宣室殿外常年置暖,积雪亦不得,四季常青,枝繁叶茂,青翠欲滴。
碧水池旁,素雅宫装衬得少女艳绝容颜更深,举手投足间都别有一番韵味。她就那般微微侧目,而后瞧见他。
乳母慌忙领着他上前,朝那美艳少女行了礼,才又回首与他道:“殿下,这是宁安长公主。”
他抬眸瞧她,柔和日光在她面颊淡开浅色光晕,轻风徐徐,拽落绯色一地。
父皇的后宫佳丽三千,他也不曾见过这般美丽的女子。轻薄粉黛掩起了明眸中的悲哀,她含笑道:“你是祯儿?”
祯儿,刘祯是他的名字。
只是那时候,他不知为何,冲她浅浅一笑,仰头道:“我是世弦,你可以叫我世弦。”
世弦世弦,那是皇爷爷给他取的小字。
少女凄凉眼底微微泛起一阵柔和,乳母却是惶恐拉住他的衣袖,轻声规劝:“殿下,这是您的姑姑,您该唤她姑姑。”
姑姑——
指甲嵌入掌心,丝丝疼痛竟似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