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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弃疾一听,笑容立收,眼前这黄药师忒是可恶,分明是在讥讽揶揄自己,自己早年蒙圣上恩赐,在朝为官,一心为公,却动辄得咎,屡次被贬,如今归隐乡间,老迈年高,只在诗书词牌中宣泄一腔愤懑而已,虽是不中听,却是令人绝倒。
黄药师恃才放旷,本拟惹恼辛弃疾,判自己输了算了,诗一出口,忽而觉得太不尊重前辈,显得自己不懂礼貌,即恭谨地朝辛弃疾鞠了一躬,道了句:“失礼了。”
辛弃疾心中滋味百转,正自沉吟,那“剑圣”公孙叹突然撇下弟子林慕寒,走向中心阴阳鱼,面向辛弃疾道:“稼轩兄,老朽认输了。”辛弃疾奇道:“公孙兄为何认输?”
原来这师徒默默对视良久,却始终没有出手。林慕寒想起夕日仙都圣剑门里,公孙叹精心教自己练剑的情景,心理无限温暖,忽而想起死去的公孙书宁、杨铁崖、大路、紫芝坞女主等人,看着眼前无能的老糊涂蛋,真狠不得擂他几拳,怔怔地站在擂台之上,肝肠寸断,对眼前的师父爱不起来,恨也恨不起来。公孙叹须发飘飘,比几年前做圣剑门掌门时不知老了多少倍,显然对于灭门之耻、亡女之恨、爱徒之叛、情人之死终究不能释怀。林慕寒心中恻隐,师父虽然剑术天下无双,为人处世却十足失败,江湖上有谁当过他是英雄呢?师父与紫芝坞女主有纠缠不清的孽缘,对圣剑门弟子有负疚一生的惆怅,除了剑术上受人景仰外,真想不出眼前这普通的老人有过什么荣耀的历史,还有多少开怀的事情!林慕寒的喉咙里哽咽着“师父”两个字,便泣不成声。
“剑圣”公孙叹心下全然明白,偷偷抹了一把老泪,轻道:“师父便是在剑法上胜过世人,也是贻笑大方之家。师父数十年来身负着天下第一的虚名,心里却从来没有实实在在感受到自己是天下第一英雄……”忽而跳出圈外,走近辛弃疾哈哈大笑道:“君不见,这擂台之上,尽皆是二、三十多岁的年轻后生,我这一把老骨还有何面目去争这武林盟主?我担了天下第一的虚名这么多年,却是个十足的不真实的英雄。哈哈哈,今日参加这武林大会,方知自古英雄出少年,今朝才俊辈出,乃我大宋之福啊!”说着哈哈大笑,十分快慰,十分豪迈。
辛弃疾虽然十分佩服公孙叹震古烁今的高超剑术,深知由他出任武林盟主极不恰当,举目环顾四周,一一打量王重阳、周伯通、洪七、欧阳锋、铁掌帮主、岳见龙、林慕寒、还有面前黄药师、段智兴等人,暗叹后辈儿孙到还成器,后生可畏,对黄药师适才的讥讽不再挂怀,反而有几分舒畅,开口吟道:
“闲来时造拳,忙来时耕田。起余闲,教下些弟子儿孙,成龙成虎任方便!”
辛弃疾接这长短句,虽在感怀自己身世,结末却实是苦心一片,一语双关,在告诫眼前这些年轻人,我等老矣,抗金大旗还要由你们扛,至于你们成龙成虎,全靠自己好自为之了。
黄药师何等聪明,立刻听懂辛弃疾词中深意,见余人瞢瞢未懂,即朗声道:“稼轩前辈一番良言美意,晚辈们自然不敢忘却,定当奋力作为!”
辛弃疾本来对这人恃才放旷有所不喜,眼下只有他一人明白自己苦心,不知是喜是愁,叹了口气,道:“这一局,却是黄药师胜段智兴。”
段智兴也不气馁,一拉黄药师手腕道:“段某此来,一是向天朝进贡,二来喜赏天朝风物,结交英雄,学习经略治国之策。今见小哥文思武艺不同凡响,令人仰止,段某与小哥结交实乃三生有幸。在下不便在此久居,即便起身回国,小哥日后到了大理,段某定与小哥杯酒相欢。咱们就此别过……”说着松开手,走下台去,带着两个随从,消失在人海之中。
辛弃疾早就备好了八个木签,黄药师抽了个“乾”签,抽到“坤”签的却是岳见龙,此二人便是下一轮的对手了。另外对决的是王重阳对铁掌帮主、周伯通对欧阳锋、洪七对林慕寒。
黄药师与岳见龙相视而立,黄药师先道:“岳兄别来无恙?”
岳见龙脸一红,羞赧道:“罢了!上次西子湖畔,黄兄龙舟劫驾,实出拳拳爱国之心,岳某自愧弗如!”
黄药师心头一喜,这岳见龙深明大意,显然原谅自己了,道:“岳兄不怪黄某,黄某感激不尽,这一局让与岳兄赢了!”
岳见龙摇了摇头,道:“传你岳家拳之日,我已输与黄兄,论武艺兄弟自当甘拜下风,不用再比。我即下去与我妹讲清黄兄的一片苦心。”说着,飞身一跃,下了八卦台。
黄药师闭了双目,心中暗想,这岳家兄妹不再怪自己,心下大是宽慰。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