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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全是垃圾,门口全是遗逍遍遇的孩子们,一切都带着不吉祥的、被命运追逐的样子。
文森特离开市府广场,穿过一条短巷,踱向山背后主要的市集路,漫步经过小公园,然后,跌跌撞撞地下山,朝罗马竞技场走去。他象山羊似地在看台上一级级地往上跳,一直跳到顶层。坐在石头上,两脚悬在一个千百万双脚踏出来的凹印上,点燃烟斗,俯瞰着这片他自封为主的领土。
脚底下的市镇,象一条万花筒似的瀑布,直泻到罗纳河边。屋顶组成了一幅纵横交错的图案画。屋顶原来都是红瓦,但是,经过烈日不断地烘烤,现在已经变成五光十色了:从最亮的柠檬黄和优雅的贝壳红,到刺眼的淡紫和土黄。
宽阔湍急的罗纳河沿着阿尔的山脚,来了个急转弯,向地中海直冲下去。河两岸都有石头堤防。对岸的特兰凯塔耶象一座着色的城市闪烁着。文森特的背后是群山,高峰直刺净明的白光中。在他面前展出的是一幅全景画:耕过的田地、开花的果
园、蒙马儒尔隆起的丘陵、耕成
千万条田畦的肥沃山谷,这一切都集聚于无限远的一点上。然而,是乡野的色彩,使他举手在惊讶的眼睛上搭个凉棚。天空那么蔚蓝,一种如此严酷、无情、深沉的蓝色,简直完全不是蓝的了,而是毫无颜色。在他下面展开的无垠田野的绿色,是绿色的真髓,绿得发狂。太阳的炙人的柠檬黄、土壤的血红、蒙马德尔上空孤云的雪白、果园里年年复生的玫瑰掩。…这些颜色都令人吃惊。他怎么来描绘呢?即使他能够把这些颜色搬上调色板,他又怎么能够使人相信这是真实存在的呢?柠檬黄、蓝、绿、红、玫瑰红,大自然以此五种折磨人的色调飞扬跋扈。
文森特从通货车的路走向拉马丁广场,据着画架、颜料和画布,沿罗纳河吃力地走着。处处杏花怒放。太阳照在河面上的晶晶闪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的帽子忘记在旅馆里。太阳烧透他的红头发,把他体内的巴黎的寒冷、城市生活在他灵魂中填塞的疲惫、沮丧和饱食,统统吸了出来。
沿河下行一公里,他看到蔚蓝的天空衬托出一座吊桥,桥上一辆小车徐徐而行。河水就象井水那样碧蓝,橙黄色的河岸点缀着绿草肥一群穿着罩衫、戴着五颜六色小帽的洗衣妇女,正在一棵孤树的荫下搞洗脏衣服。
文森特立起画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没有一个人能睁着眼睛捕捉到这样的色彩,在这儿,修拉的科学点彩法的谈论、高更的原始装饰性的高谈阔论、塞尚的坚实表面下的揭示、洛特雷克的颜色的线条和乖戾的憎恨的线条,统统摈弃了他。
这儿只剩下了文森特。
晚饭时他回到旅馆。他坐在酒吧中的一张小桌旁,买了一杯苦艾酒。他太兴奋,色彩境得他太饱,根本想不到吃东西。坐在旁边一张桌上的人,看到溅满文森特双手、脸和衣服上的颜色,跟他攀谈起来;。
“我是巴黎的记者,”他说,“我已经在这儿耽了三个)5,为一本关于普罗旺斯语言的书搜集材料。”
“我今天早晨刚从巴黎到这儿。”文森特说。
“我看得出来。想长住下来吗?”
“是的。有这打算。”
“好,听我的话,别耽在这儿。阿尔是地球上最最疯狂的地方。”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我不是想。我了解。三个月来,我一直在观察这些人,告诉你,他们都精神失常。只要看看他们,望望他们的眼睛。在这整个塔拉斯孔附近,找不出一个正常的、有理性的人!”
“真是奇怪的事情。”文森特说。
“不出一个星期,你就会同意我的看法。阿尔周围的乡野是普罗旺斯中被太阳撕裂、无情鞭打的地区。你已经在那个太阳底下耽过了。对这些日复一日地处于会把眼睛刺瞎的阳光下的人们,难道你不能想象该对他们做些什么吗?真的,太阳把他们的脑子烧光了。还有西北风。你还没有尝到过西北风的味道吧?嗅,亲爱的,你就等着吧。一年里倒有两百天,西北风把市镇鞭抽得晕头转向。如果你想在街上走,风就把你吹撞到墙上。如果你在田野里,风就把你掀翻在地,碾成尘土。风绞扭你的五脏六腑,叫你觉得再也无法多忍受一分钟。我见到那可怕的风扯下窗户,拔起树木,掀倒篱笆,鞭打田野里的人们和动物,我真怕他们会粉身碎骨。我在这儿只耽了三个月,已经有点儿疯了。明天早晨我就要逃走!”
“你一定言过其实了吧?”文森特问:“在我看来,阿尔的人蛮好,虽然我今天见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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