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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梦(1)
凉爽的中秋天气,紫府内外遍植桂花,恍如琼英缀树,满目金粟。馥馥香气钻窍入孔,悠然赏玩其间,常不知人间何世。
一连数日晚间,紫颜在借月亭摆了清桂酒独坐,若有所思若有所遗。长生陪他坐一阵就乏了,午夜更困倦不已,逃去睡了。萤火不敢惊扰,夜半起身走到菊香圃,见紫颜端坐无恙,这才返回去安歇。
如是过了几天。
一日清晨,长生犹在睡梦中,听得紫府大门劈啪乱响。敲门那人似有三头六臂,直如冰雹石块砸在门上。他揉揉睡眼起床披衣,走出去时艾冰刚开了门,一个丽影旋风般荡入。
“大清早睡懒觉,你们这些人呀,该有人管教!”
莺声婉转,凤眸珠唇。两人定睛看去,来人挽了个盘龙髻,璎珞灿灿,披了翡翠鸳鸯锦衣,单手叉腰指了他们,煞是威风泼辣。
长生试了问道:“这位小姐有何贵干?”
“小姐?我是你家夫人!”她笑吟吟走近,斜飞一眼呆愣的两人,指挥身后的仆佣搬行李进府,“我姓侧,你就叫我侧侧好了。”
长生糊涂了,拦在她身前,“侧夫人,你……”他话未说完,头顶挨了个爆栗,侧侧薄怒微嗔,道:“什么侧夫人!我是紫颜明媒正娶之妻,这府里当家的!你或唤我侧侧,或叫我夫人,唯独不能连起来称呼,明白么?”
长生和艾冰这回是真呆住了,几曾知道紫颜有了夫人,大眼瞪小眼皆成石头人。侧侧用袖掩了嘴轻笑,促狭地玩味两人茫然懵懂的神色。
萤火和红豆闻讯赶来,见状亦不知所措,红豆慌慌张张去请紫颜。侧侧只管捏捏耳畔的珊瑚坠子,好整以暇等紫颜到场。
紫颜蹙眉走来,神情甚是古怪,见了侧侧也不说话,仿佛在寻思什么。侧侧却一径走过去,拎起他的耳朵道:“哟,你是如何教这帮手下的,不认识我也罢了,什么礼数都不识,岂不让旁人笑话!”
长生等四人睁大了眼看紫颜反应。
只见他摸摸红耳朵,小声说道:“你来就来了,大张旗鼓地吵得我耳朵疼。”看也不看众人,兀自往屋里走去。众人大惊失色,彼此对望,眼中尽是疑问,“这真是紫夫人不成?!”
侧侧就在府里住下了。当天中午,便在她所住之处大书“朵云小筑”几字,命人造了金字匾额。她一来,紫颜就常不见踪影,或借口小憩,或出门散步,长生只得陪前陪后伺候这位少夫人。
“这栀子的肥浇得少了,打发人多浇几回。”
“芍药栽种得太近,怎么也要隔个两尺,吩咐他们都给我把土换了重栽。”
“啊,这池塘的鱼谁喂的,要撑破肚皮了!”
“把这黄灯笼拿下来,放彩灯上去,唔,再多买一倍的灯来,热热闹闹多好看。”
……她在府里走一遭,便有数十人忙前忙后,被差遣得一路飞跑,恨不得像八爪鱼多出几只手脚。
长生借口要学易容,遁去作画,侧侧大有兴趣,尾随到养魄斋来瞧。有她监视,长生不得不有板有眼地学画,谁知她说起道理来比紫颜更多,听得他头大如斗。
几日下来,长生累得唉声叹气,暗自在心中祷告:“老天,找个事缠住少夫人吧!”
他的愿望很快灵验,宫里竟来人传紫颜。
传旨的英公公是随侍在太后身边的人,浩浩荡荡带了一队小太监来。更糟糕的是,照浪城的艾骨森然伴在他身旁。
应门的艾冰完全没想到来的人中会有他亲哥哥,僵直了片刻。英公公阴沉了脸,从鼻中喷出一股气来,尖了嗓子道:“真是没有规矩!”兀自往紫府玉垒堂走去。艾骨走过艾冰跟前,正眼也不瞧一下。艾冰放下心事,想,紫颜的易容术岂是轻易能看得破的,忙趋上前去伺候。
紫颜不在府里,接旨的自是紫府少夫人侧侧。阖府一众人等跪在堂上,听英公公宣旨。
听完圣旨众人面面相觑,原来是锦绣宫尹贵妃染病去世,奉太后口谕要紫颜进宫,在大殓前为贵妃妆点遗容。紫府众人皆知尹贵妃其实未死,这后宫中等待妆点的不知又是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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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梦(2)
侧侧气定神闲接了圣旨,叩谢圣恩,叫长生给英公公奉茶。长生苦了脸,端上一壶好茶,英公公见他殷勤好看,阴僻的脸上现出笑颜,道:“乖。”长生被他赞得毛骨悚然,垂手立在一旁。
侧侧瞧见艾骨不死不活地站在英公公身后,并无内廷的装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