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第1/1 页)
废名还在北京大学读预科时,就开始发表文学作品,受到周作人的器重和栽培。升入英文系本科后,成为《语丝》杂志的重要撰稿人之一。本科毕业后,受聘在周作人所主持的北平大学国文系任讲师。他每出版一部新著,都由周作人亲为作序,这对于一个青年作家来说,可谓难得的殊荣。1949年以前,他的小说和散文都受到文坛推重。每有一件文化成果产出,即有著名编辑或出版家抢着将它公布于世,以供世人共享。在这样的环境中,一个人是不难保持自信的,从而也就不难立其“特”而行其“独”了。
在他49岁那一年,发生了根本的转折。那是1949年,北大当局组织员工政治学习。废名痛感自己以前的生活不堪回首,决意放弃文学创作,努力学习新的知识,开始一种新的生活。这年他写了《读新*主义论》,送呈毛泽东指正。这本书自然不像当年写《阿赖耶识论》那样立意在驳难,而是表明自己的政治态度,再加上真诚的赞颂。据说事后董必武约见过废名,算是对他的答复。后来,废名还有过两次献书,其结局很有点叫人痛心。
第一次发生在1953年。此前一年,他被从北京大学调到东北人民大学(现为吉林大学)。所以他献书的对象是这个大学的领导。年初,他把刚完成的新著《跟青年读鲁迅》书稿送请指正,两年过去了,领导没给过答复,特立独行的废名当然不好意思去催问。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他在一个屋角落满灰尘的纸堆里发现了这部手稿,这才物还原主。
第二次发生在1965年。废名将《鲁迅研究》《杜甫研究》《美学》三部书稿捧到办公楼,一部一部地交给领导。这三个论题都是当时的显学,写这样的书最能表现他思想上的转变。他一边交书稿一边向领导说,不久就是“七一”了,我这是向党的生日献礼,也是向党汇报自己的工作,请领导审定出版。好几个月过去了,废名没有得到领导的答复。又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发现某个屋角有一张废弃的书桌,他打开抽屉,看见一叠书稿,书稿上积满了愚昧的尘土。他觉得那些书稿好生眼熟,拿起来一看,正是自己那三部著作。他当时不敢把书稿取回,因为这是给别人的献礼。直到回家以后,他才悲愤地吼叫着说:去把那堆破烂捡回来,我不愿意给他们垫抽屉。从这吼叫里,才透出一点当年“特立独行”的影子。事后他眼疾急发,导致右眼失明,左眼衰微,也许这是特立独行之气的一种转化。不久以后,他的住房被“无产阶级”占领。1967年,在“*”高潮之中,无家可归的废名长辞于世。